远远的就压迫感很重啊这人……要不是他一脸正气,姚双凤差点都以为他是来寻仇算帐的,差点要跑。
即使昨天看过他满身土的狼狈模样,今日也不过觉得此人接地气、没架子,是个待人如待己的人。
跟在他身后的僧侣非常有纪律地站在门外,只有他一人踏进了禪房。
顿时阳刚的气场充斥整间。
今日他没有多馀汗水,顏面也看得更加清晰,是浓顏系男神般的长相,表情严肃,配上锐利的眼神和粗眉,只是看人像在瞪人,在他面前不由得回想自己做过什么虚心缺德事,会有点想对他懺悔。
他从走廊上就似乎一直看着姚双凤,进入禪房后,姚双凤坐着,他站着,压迫感更重了。
姚双凤随即起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莫儒孟也做一样的动作。
那僧人站在主位蒲团前,双手合十,眉目下敛,宝相庄严:「阿弥陀佛,施主请坐。」
姚双凤摇摇晃晃的一边跪下一边整理衣襬,显然是做不惯这种动作。
对面的僧人却一气呵成,就算将掛在脖子上的佛珠拿在手上,都没有多馀的动作,坐得直直挺挺。
「贫僧戒名伽楠,不知各位施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他盯着前面的地板,语气平和。
姚双凤忙答:「昨日不知您就是伽楠大师,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师多多包涵。」
伽楠仍看着地板,边拨动佛珠边说:「无妨。不知者无罪,何况若说到失礼,还是贫僧草率些。然而眾生平等,各司其职,贫僧也不过尽一己之力日常劳作罢了。衣着乃身外之物,与人相交,需识其本心。」
姚双凤不知他这番话是说给她听还是他自己听,只觉得这人真会掉书袋,可能做老师的都要是这个样子吧?
「我姓姚,这位是我家夫郎……」
伽楠看了一眼莫儒孟,又将视线挪于地板。
「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听说伽楠大师教育有方;我想收留一些孤儿,但又不知怎样安置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因此希望能得到大师的帮助,让孩子们有良好的生长环境,未来可以对家国有所贡献。」
伽楠大师拨动着手上的木製佛珠,不言不语。他手上的佛珠比其他人的要大颗,但在他宽厚的掌中却看起来刚刚好,而且颗颗泛着光泽,看起来就是经年累月地使用过。
过了片刻,他才说:「教育乃百年大计,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不仅没有速成捷径,也不能凭空而生。万丈高楼平地起,许多人只想着登高望远,却忘了基础的重要。在教育孩童之前,更重要的是负担孩子的衣食与住所……施主……凭什么底气发此弘愿?就说那富可敌国的江南藺家,也不过关照本族孩童罢了!施主若是纯有善心,玄黄寺欢迎布施。」
姚双凤听着有点不太高兴,不过来之前的路上就听说此人古怪,因此耐心答道:「我虽然不如江南藺家富有,但我并不想刮尽天下油水;目前的生活已经很宽裕,我很满足,只是今年歷经战乱,流离失所的孤儿太多,我有万丈匠坊可为各地男子建立庇护之所,我有苏记食补多处店家可购入大量廉价食材,养孩子不成问题。
至于以后出路,这些孩子在长大后拥有选择的权利;亦可从我旗下的金治锻冶工坊、胡氏猎户、妙手发廊等处学习一技之长。
若是尊弼国无他们的容身之处,我还可透过关係让他们去南滇国,换上良民身分。
若真有资质愚钝的,无论从军或挖矿,都能保障他们有口气在就有饭吃,绝不轻易让人折辱。」
她被伽楠大师激得一口气说了许多,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炯炯有神。
伽楠大师在她开口时望向那双眼睛,听着她说完那席话,视线已经不如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只是停下手中的拨动,看着姚双凤发了会呆,才突然回神,盯着地板,开始拨念佛珠。
远处传来规律的木鱼声,与伽楠大师拨动佛珠的频率如出一辙。
经过这段令人有点尷尬的沉闷,伽楠大师终于开了金口:「施主认为,贫僧可以帮上什么忙?」
姚双凤打铁趁热:「大师教育孩童经验丰富,想请大师随我至各处,无论是房舍也好、日常作息也罢,都请大师指点一二;更重要的是将大师的经验传颂出去,培养其他如同大师一般能教育孩子的导师,我想在各处建立小规模的庇护所,所有男子皆可登记在我名下,我保证绝不随意发卖,抚养他们到束发之年,之后无论要嫁人或是自力更生,在我名下都拥有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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