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里,病床上的少女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要从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上获取勇气一般,而病床前还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袍,戴着口罩和手术手套的医生——
“你们做好准备了吧?我要开始折掉纱布了,至于结果,无论怎样,希望你们都能接受——”
第一百零一章 百合小插曲
“恩。您动手吧……放心,有我在呢。”
苏恋的后面半句话,是对床上娇小的少女说的……这孩子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好不容易在这些天来的调养之下,身体渐渐好起来,可是此时、那清瘦的小瓜子脸又是一片苍白,哪儿还看得到半分血色?
要说善心,她自问自己这种人只能说没有那么多坏心眼儿,每天辅佐夏安岩做这么大事业的人,把别人逼的倾家荡产是常事、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技能,那他们的人生亦是如此,无可挑拣、也不需要对身边喜剧或是悲剧感慨,越来越淡定、蓦然……只是,当她发现这个少女对自己而言也许是不同的时候,已经难得冲动的休了假、带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站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如果说,当初救这孩子是一念之差的善心,那之后的事,确实不是她的责任了……苏恋想过带着女孩儿去报警,剩下的事情交给警方处理,可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这么重的伤患,看不见、不能说、更不能写,神仙也不可能找到她的家,再说人都废成这样了、就算发公告被亲人看到,也未必会有人认领,这孩子会被送去一些公益机构,无疑是要遭罪的,头一晚上被她带回家之后,惊吓过度的女孩子一个劲往她怀里钻、好像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到自己有可能又被推出去一样,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用一双残废的胳膊紧紧地夹着她的手,“依依呀呀”的发出着她听不懂的声音,可她知道那是哀求,求自己不要再把她丢出去给那些坏人……鬼使神差的,苏恋的心……就这么软了。
一边安慰自己,至少让她稍微养一养再送出去,一边就稀里糊涂地让少女在自己的家住下……少女很乖、也很坚强,每天都尽可能的不给她添麻烦,好像生怕自己让她烦躁的话就会被丢掉一样,自己能做的事绝对不会麻烦她,自己洗脸、自己洗澡……手废了就用胳膊在身上拼命的蹭,自己吃饭、拿不了勺子就把脸埋在饭盆上,前一阵子忙,她在公司总是会加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饿了一天的小家伙就乖乖的趴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她,从来不闹心……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陪她看电视,虽然小家伙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还是会偶尔依依呀呀的好像在跟她发表什么意见,等到苏恋一关电视,就知道摸着墙慢慢的摸去储物室,那里有给她临时准备的被褥……苏恋有时候会有一种幻觉,好像自己并不是捡了一个累赘,而是捡回家一只乖巧的小猫咪。
直到一星期前,她那个做空姐的漂亮女友突然跑来……苏恋是百合,但是从来不滥情,那个女朋友他私底下交往了三四年,虽然对方大部分时候都在天上飞来飞去,只有偶尔落地经过的时候,才会跑来找她温存,虽然那丫头任性、傲娇……可是她自问还是很喜欢的,所以交往了这么久,一直都宠着对方、让着对方,可是那天那个女人却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反感——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有钥匙的女友已经进门了,大概是像每次一样想给她个惊喜,但这次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她听到一声尖利的惊叫,突然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冲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女友对着可怜巴巴的蜷缩在墙角的小可怜,一边拿扫帚狠狠地砸着,一边歇斯底里的惊叫着“怪物!滚开……怪物……”
老实说,这个小可怜的样子,确实在平常人看来有点吓人,不只是双目失明,而且在破坏那双眼睛的时候,眼睛的附近留下不少伤口,因为声音嘶哑又只会“依依呀呀”的像动物一样叫,而且因为想要挡住那不停朝自己劈头盖脸的打来的扫帚而伸出双臂,被挑断手筋的双手就那么在空中晃来晃去、手腕上还留着可怕的疤痕……一向崇尚完美、精致的女友,一进门就被沙发上这个奇怪的“东西”吓坏了,抄起扫帚就像看到蟑螂一样的反应、又打又踩……
然而那天,当苏恋看到小可怜身上那些清晰的高跟鞋印子,还有好多地方都被女友十几厘米的尖跟鞋踩得鲜血呼呼的往出冒的时候,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三年多的时间里都没跟对方说过一句重话的苏恋,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当然,为此她失恋了。
只是失去了恋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痛苦,把伤痕累累的少女抱到自己床上,小心翼翼的上药……苏恋不知道是不是瞎子都不会哭、不会掉眼泪,身上被踩伤很多地方,破了的地方因为是被高跟鞋踩破的,所以必须消毒、上药更是疼,可是小可怜一声都没出,紧紧地咬着嘴唇,娇小的身体抖得很厉害,不知道是因为疼得,还是因为极力忍住哭泣、怕自己如果哭出来、会被她赶走……
那个时候,她真的被这个坚强的小笨蛋弄得心里揪心的难受……不知怎么了,前女友口中的“怪物”在她眼里、在柔和的灯光下,居然让她觉得变得特别的漂亮可爱,那时候她情不自禁在瑟瑟发抖的小家伙耳边说了一句话——
“别怕……我不会赶你走的,我养你,我带你去治眼睛……”
也因为那句话,瑟瑟发抖的小可怜突然呜呜的哭起来,脸颊上陡然间被泪水沾湿了,那时候苏恋明白了……原来瞎子是可以哭的。
于是,那天晚上她没有再嫌弃的把小可怜使唤进储物室睡觉,而是抱着娇小的身子在自己那张只能说作为单人床还算挺宽松的床上睡了一夜。
苏恋不知道,这是这些天来,少女唯——个安稳觉,因为不用担心再被赶走、不用再担心被扫地出门后,又被那些可怕的流浪汉欺负……而且身边还有个东西暖暖的、软软的,让她睡得格外安逸。
可苏恋虽然不知道少女小小的幸福,却在那个晚上做出了一个认真的决定——给这孩子幸福!那就从她的健康开始……
于是第二天,雷厉风行的苏恋,明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夏安岩不可能会放她请长假,却还是固执的发了个邮件给自己的老板兼挚友,然后带着义无返顾的,带着这只“捡来的小猫”踏上了出国寻医的飞机!
一星期之前,这位据说在美国治眼睛很有名的私人医生,指着少女空洞黯然的眼睛说——因为是人为破坏,这个手术不同于普通的更换角膜手术,难度会很大,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如果失败的话就不是角膜的问题,而是将面临眼球摘除、那张脸上会出现两个永远无法修复的大窟窿!
那时候的苏恋,在夏安岩的身边辅佐那个男人做出几亿交易选择的时候,都从没有出现那样的犹豫不决……她没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未来,更没有权利去拿别人的未来去赌博!
可是小家伙却拼命的在一旁依依呀呀个不停,虽然听不懂,可是她和医生都看懂了,那使劲点头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背后的坚强。
而如今,就好像漫长的等待审判结果的时候,终于来临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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