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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以南抠着陶杯上的裂纹,没说话。

她很理解柳跃的感情,甚至比他感触更深。

“这种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上学时读历史书,那些人事物就是枯燥干瘪的白纸黑字,背意义啊,年份啊,是吧。但实际接触起来,才知道,真实的历史和教科书封皮上的‘历史’二字,差别有多大。”

“书里只是磨平了经过的一段结果阐述,过程的个中艰辛,哪怕苦难吞天,也不会为后人所了解。”

“而你现在在承受的,是真实历史沉重的代价。”

柳跃沉默片刻,失笑:“你这安慰让人更心烦了。”

“行吧,你之前猜破秘密那事,我就当没听到。”

“你考文综是吧,自己扒拉扒拉春秋战国时期的课文,什么《荆轲刺秦王》《我与城北徐公孰美》《离骚》《湘夫人》啊,记得多看看啊。”

陈以南端茶碗的手一停:“……”

“学长,不是我与城北徐公孰美,是《邹忌讽齐王纳谏》。”

柳跃:“……”

“喂,揭理科生的短很有意思吗?”

第42章震惊!可怕的太学!

返回045宇宙半个月了,张苍丞相没被繁重的公务压垮,反倒快被小儿子折磨死了。

青年人说风就是雨,没打丧尸大战前,倔头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在太学好好上课,结果回来可好,去了太学府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前后判若两人。

一回来就缠着张大人问些奇怪问题,什么汉朝现在的大政方针是啥呀,什么读了《过秦论》有啥感想啊?

问的张大人满脑壳问号。

汉朝立国不足五十年,要啥方针,休养生息呗,该减税减税,该无为无为。

《过秦论》读了没?当然,贾谊回来当天,就屁颠屁颠捧来了,我吹了很多彩虹屁啊。

张苍百思不得其解。

结果今日饭桌上,这小子又开始了,明明人端正坐着,嘴却瓢个不停,旁桌大儿子被他扯着袖子说话:“哥,你知道吗!”

“今天我们陈师傅可帅了!教我们造火铳!”

张丞相的大儿子张蒙蒙是个中正肃静的汉子,对幼弟宽慈又严格:“齐齐,食不言,寝不语。”

张齐齐别扭道:“咱们家又不信儒,扯那么多干嘛?”

张蒙蒙摇头,接着吃饭。

上首,张苍脸色不虞,轻敲桌子:“儒道不信归不信,但餐食礼仪教过你含着筷子说话吗张齐齐?”

张齐齐:“……”

默默放下筷子。

片刻安静,张苍缓和语气,“这火铳又是怎么回事?”

张齐齐贼笑:“爹,我就知道你会好奇星云高考学生咋想咋做。”

“就是简易火器啊,很初级的物理应用。”

张苍眉头一皱。

儿子未来注定要出仕进爵,满嘴都是匠人活计,听着很不对味。

“送你进太学,这都学的些什么?”张苍语气缓缓,带着起范儿的势头,张齐齐却一敲筷子,“爹,打住,您是不是要说,策论都没学好,学什么劳什子物理,是吧?”

张苍话被堵在半路:“……”

“我是只想说,学识得有个先来后到。”

张齐齐耸肩,“从087宇宙回来那天,我伤的浑身疼,您还非让我在祠堂跪了半宿,赌咒发誓要好好领会科举制的内涵,一定要成为超越陈以南的人物。”

“咋,这才半个月,您就变卦了?”

张苍:“_(:з”∠)_”

“混账小子!”张苍忍不住一跃而起,给小儿子脑壳一巴掌:“老夫是让你体会科举制度的内涵,不是学习第一!”

“那是竞争,竞争!内涵是遴选和竞争懂吗!学东西老夫是丞相,你想学啥学不到?”

张齐齐一顿,嘀咕道:“还真和陈以南说的一样。”

张苍长眉一挑,“嘟囔什么呢?”

张齐齐伸着脖子争辩:“那我想学培育植物、学造飞行器,您会让吗?!”

“您巴不得我只学经管法吧!”

“陈以南说了,您和您的同僚,想法都是一样的,想让后辈学‘上层建筑’,但下层地基必须要掌握啊,不然如何成为帝国的栋梁?”

丞相火气也上来了,多久了,小儿子没这么理直气壮条理通顺的和老人争辩过,他一拍桌子:“你爹是丞相,你的未来就是执掌上层建筑!”

张齐齐忽然闭了嘴,闷闷开始吃菜,张苍盯着他,以为他服从了,正想吃块鸡,谁知刚嚼两下,张齐齐就摔了筷子:“这是和科举内涵相违背的!”

张大人一口鸡骨头就卡在了嗓子眼:“……”

“咳咳咳!”

“父亲!”张蒙蒙赶紧给老爹顺气,张苍一把推开他,不怒反笑:“好啊,你倒说说,成天摆弄破铜烂铁,懂什么内涵!”

“我就等您这句话呢!”

张齐齐抖擞精神,端正坐好:“科举的终极内涵是社会天花板的无限升高,没有阶级贵贱之分,普天之下,资源公平。”

话落,他目光炯炯,信仰的光从瞳孔中透出,马克思的召唤从遥远的宇宙边疆播撒而来。

张苍:“……”

老丞相忽然冷静了,上下打量不成器的小儿子,笑了一声。

怎么说呢,这确实是科举制度创立的初衷,老大人很高兴孩子明白了,却又不知该不该给他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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