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舞一总觉得,这屋子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虽然她住进来这才第二个晚上,但这感觉已经非常明显。
白天的时候还好,只是时不时会闻到一些焦味,还有一些蛋白质被烧灼的味道。她试着去找源头,但怎么又找不到,只好多用了些空气清新剂。
还有就是在擦拭家具时,时常会遇到擦不去的黑点,方舞一往往要擦个几下才能认出,那其实是一道焦痕。
奇怪的是,等她定睛再去看时,那痕迹又不见了。
还有摆件……方舞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次,自己正在专心打扫的时候,突然就有摆件从自己头上掉下来。咚地一下砸在她旁边的地板上,怪吓人的。
电线会自己伸到她的脚下,绕城套圈的形状;走楼梯时会突然觉得不稳,好像有人在往下拽她。
到了晚上,那种古怪的感觉则更加明显了。
先是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无端端地掉到地上,跟着是听见自己的床下传来指甲抠床板的声响。方舞一望着掉在地上的枕头,明智地没有下床去捡,而是从床上把它们捞了上来,来自床底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但墙壁里又有动静了。叮叮咚咚的,像是有人在敲金属,时而又会响起女人的笑声。半夜会惊醒,醒来就发现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
第一个晚上,方舞一不愿多事,想想还是就那么抱着枕头,睡了。
但到了今晚,情况变本加厉——她的被子在睡到半夜时自己掉到了床下,惊醒的方舞一将它捡了起来,发现上面多了好几个血手印。
“……也许我应该辞职。”
望着那条沾着血迹的被子,方舞一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
然而很快她又发现了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入职到这里的了。
*
方舞一现在的工作,是一个住家阿姨,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住家保姆。
她服务的这户人家姓林,住一栋三层高的欧式小别墅,房子位于一个新开发区,小区的入住率不高,感觉没什么人气。
屋子里也冷清。方舞一入职时,这里只住着四个人,分别是东家林方渡,他的两个妹妹,林小秋和林芳丽,以及他一个来借住的表弟,但除了林方渡以外,她一个人都没见过。
据说林方渡的父母和姐姐本来也住这儿,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都暂时离开了。
对于这户人家,方舞一再没有别的了解,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别的记忆。
仿佛她只是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然后作为一个保姆,在这里非常尽职也非常合理地度过了两天两夜。
……准确来说,是三十多个小时。
方舞一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在心里纠正道。
她是昨天中午的时候入职的,而现在,正是晚上近十二点。
这时,她又想起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的手机,在这里是没有信号的。
似乎……就是从来到这儿开始?她的手机就丢了信号,也连不上wifi。方舞一这个手机很旧了,她只当它是坏了,又正好她不常用,身为保姆的工作又多,一时也没急着换新。
……现在想想,自己心也是真大。
方舞一定下心神,想了想,拿着手机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屋外面试试有没有信号。
如果有的话……嗯,如果有的话,她要怎么样?
方舞一陷入了新的思索。她惊讶地发现,哪怕已经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她居然还是没有生起要立刻逃离的心思。
或者说,她内心存在着某种直觉,这种直觉告诉她,她必须留在这里,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没有再细想下去,方舞一推开房门,还是打算先去外面找找信号。
谁知刚出门,她耳朵里就捕捉到一阵古怪的声音,吱吱格格的,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
方舞一微微蹙起眉,握着门把的手紧了一紧,还是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她的房间位于正门左侧,那声音则是从右边的餐厅方向传来。方舞一来到餐厅,借着夜灯昏暗的光芒,依稀看到厨房里有个黑影正在摇动。
厨房是传统的封闭式,配着半透明拉门。方舞一想了想,顺手从餐桌上抄起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厨房走了过去。透过拉门往里看,刚巧见那黑影侧过身来,一道身影,顶部却分成了两团,看上去就像是有两个脑袋一般。
方舞一见状,心头一紧,不再犹豫,拉开门就冲了进来,扬起椅子就准备照下砸——下一秒,就听一个惊慌中带着些恼怒的声音响起,声线还挺熟悉:
“方舞一?!快住手,你要干嘛!”
方舞一:“……”
眼前的身影逐渐清晰。她定睛一看,哪有什么两个脑袋的怪物?
只有她的雇主,林方渡,正拿着一个马克杯,一脸惊怒地看着她。
方舞一:“…………”这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林方渡受惊归受惊,人还是好说话的。方舞一只说自己是误以为小偷进入,他就没再责怪什么了,只无奈道:“哪有那么容易进小偷——我们家大门和后院用的都是最高级的电子密码锁,院里还有狗!”
方舞一忙又不好意思地道歉几句,略一思索,却又试探道:“说来也是吓人,我刚才从外面看先生,不知怎么竟看成有两个脑袋,吓死我了!”
“啊?你看错了吧。”林方渡肯定道,“我今晚肩膀很难受,你可能是正好看到我揉肩了。”
……这倒也说得过去。
方舞一点点头,跟着就见林方渡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自己则继续找起咖啡豆——他说自己今晚打算熬夜写稿,所以才下楼,打算先泡杯咖啡提提神。
方舞一温声应了,抬眼再看林方渡,目光却一下凝住。
……只见林方渡的背后,正有什么东西缓缓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