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交接,才能看的出两人的差别:交手初时,少年还略处于下风;三两个呼吸之后,他便能打得有声有色,时有进攻,不再是一味的防守;三十招过后,两人已平风秋色,苏妄已无法一直压制他了。
少年的资质,当真恐怖!
须臾之间,两人尽展无数妙招,或迅疾奔雷,或沉重浩大,便如天边的云霞,云开云散,彰显无尽的美景。
两人出手的意境虽然不同,但其本质却是相通的,出手只凭心意,随机而打,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似他们这般,招招尽是杀机,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脑中思量如何进招,只能凭借敏锐的直觉出手,出手便需果决,无悔方能无恨。
否则,转念间的疏忽就能让对方在自己身上钻出百八十个洞口来,纵有绵绵恨意,恐怕也得等下辈子了发泄了。
争斗之中,却见苏妄脚踩九宫,虚空横挪,踩得虚空崩炸,凭空浮出朵朵莲花,炸成一道道环形的气爆。在他脚下,有无尽的涟漪荡起,咻而扩散,仿佛一把横挥而过的巨刃,瞬间将那株唯一完好的大树拦腰斩断。
这种身法,是苏妄才从少年身上学到的技巧,将力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凭借瞬间发力,将空气踏地坚实,借力腾跃。
若非如此,少年又没长翅膀,凭什么虚空漫步?
他的身法,与他挥砍铁弓的运劲技巧实乃同出一辙。
“哼!”好似鄙夷苏妄的偷师,少年忽然闷哼了一声,带着点鼻音,似乎有些不屑,似乎又有些傲娇。
若非苏妄耳力超凡,恐怕也听不出一句简单的鼻音,竟含有如此复杂的情绪。
下一瞬间,少年忽然抢近一步,铁弓横挥,若斩陌刀,划出一道漆黑的月轮。
月轮边缘,是一片晶莹的光辉,纯净无暇,如玉如华,温敛而动人,却散发着一阵慑人的气息——那是少年斩出的锋芒。
这一斩无声无息,却更加恐怖,因为,它已收尽了锋芒。
好个少年,竟然不知不觉中已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开始领悟自己的武道意境。
就在这时,少年的手腕微不可察的一震,铁弓上的弓弦忽地脱落了下来,化作一只毒鞭,猝然抽打而去。
沉金铁绞缠的弓弦,反射暗金的光泽,莫名触人心神,一点幽芒,恰如天边的启明星,在月坠日藏之时,尽夺了漫天的光华,无尽荣耀尽归于己。
幽光闪烁而来,快得不可思议。
原来,不仅苏妄偷师了少年的技艺,少年同样也在苏妄身上学到了不一样的技巧。
少年绝非是一根筋的二愣子,也知变通,这不,他不仅偷偷学会了他人的技巧,更学会了藏一手,等着这突然的一击,要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危急关头,苏妄手掌一松,猛地将长剑脱手,横在了自己与弓弦之间,人却扑了上去。
但见他右手成掌,左手抓爪,掌如刀,切向右侧虚空处,爪似鹰,抓向了铁弓。
叮!
一声叮咛清响,虚空中蓦地蹦出一点火星,长剑成功将弓弦撞了开,而这时,苏妄的鹰爪也抓向了少年的右肋。
少年面色不动,正想移形换位,心口处忽然生出一阵寒意。那是,来自苏妄的掌刀。
原来,苏妄在掷出长剑的时候,心中就闪过了一丝灵光,凭借着这丝灵光,他成功捕捉到战机,预判了少年的动作。
这般灵机一闪,凭借得不是运气,而是千百次战斗的深厚积累,是无数经验堆积起来的战斗本能。
少年的资质不可谓不出众,其战力也高强的很,但他却未必有苏妄这样的经验,毕竟,苏妄可是披着少年外表的“老妖怪”呢。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需要经历过时间的打磨,才能真正的沉淀下来。
便如珍珠,未经过时间的积累前,永远只能是一粒不起眼的沙石,与它那躺在沙滩上无数的同伴并无不同。
是否出生于贝壳,只是能否成就珍珠的必要而不充分条件。
两人在体术上的本事就相差仿佛,一点微小的优势,往往就能决定胜负,逆转整个战局。
少年一不小心陷入进退失据的错愕,立时被苏妄抓住机会,步步紧逼,连消带打,围着少年劈砍起来。
手中既无剑,但擎臂是剑,蹬腿也是剑,自身也是剑,万物莫不可为剑。
这是苏妄早就到达的境界,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只有直面苏妄凶猛打击的少年才知道,到底有多恐怖。
“铛”、“铛”、“铛”
似金属碰撞,又似木革打击的声音中,少年被苏妄一次次的劈砍,打得步步后退,脚步连踏,踩着虚空一寸寸塌陷,如粉糜般震爆开来。
他的身形,却在势无可挡的,被一点点地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