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禁器,非指威力绝伦的兵器,而是礼制所定,非皇族不得使用的器物。在这间营帐,吴明便认出了好些器皿上的图纹,只能为禁器铭刻,只能为皇族使用,是为禁器。
世家独大,但这世间最大的世家,却是皇族。
即使蔑视皇权,但有些规矩,各大世家还是要遵循得,谁让,他们的拳头没人家大呢。
否则,蕲州三大家族割据,何必放任一个无权无势的蕲州王在身边,当着太上王,在自己头上压一座大山?
只是,不敢犯了皇族的忌讳而已。
“姓古,难道是那家异姓王?只是,蕲州地处偏远,为皇朝四十二州中的下州,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惦记?”吴明先是思忖了一会,而后哑然而笑,自嘲想着:“我已被逐出家门,还关心这些做甚?便是他们真将蕲州掀翻了,又与我何干?不如浮一大白。”
转念之间,吴明便已想得通透,虽说依旧有些怨愤,但他已能控制地住自己的心境,且看,这里的主人,要搞什么名堂?
思虑通达,吴明的气质再又有了变化,云淡风轻变作云卷风急,平凡的面容却有肆意的气息流露,带着几分邪气,几分锋芒,即如一口出鞘的宝刀,锋芒,只在出鞘的瞬间,最是锋利。
“竟没压制住他们,也不知,是哪家的子弟,出现在此,是否与我们的目的一致?”古管家心思百转,疑惑却更深。
吴明眼中的凛然虽是一闪而逝,却依然被他捕捉,心中升起几分自得,但下一刻,吴明陡然的变化,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这种肆意的气质,在他眼中,已等同于放肆。
敢无视皇族的威势,难道还不是放肆?
更让他心惊的,不是吴明的变化,而是始终不曾动过颜色的苏妄,他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都感觉害怕了,这种气质,他只在他家主人身上见过,古管家眼中闪过了一丝凝重。
虽然延请的是苏妄师徒,但请来营帐的,并不止他们。
高坐主位的,自然是此间的主人,被古管家与两位侍女尊称为小姐的那位,她身穿清月涤珑长裙,头戴闭月群花钗,七颗晶莹的珠玉垂落耳畔,光泽闪烁,既显清丽,又不失高雅,宛若月中的宫娥,姿态缥缈,不在人间。
两名侍女虽然也美丽,但站在这个女子面前,便如凡间的珠宝对比皓月,根本就没有性。
可惜,这女子虽然风华绝代,却以白纱遮面,掩盖这份风情,实为遗憾。
吴明亦是遗憾的叹息了出来,不屑作伪,放开心中窒碍,领悟自由的美妙之后,他已渐渐恢复本性,敢爱,更敢恨。
高坐的女子眨了眨眼睛,漆黑点点的眼睛如同启明星升起,光辉却宁静,有光明大放,照亮了此间。
“大胆妄人!竟敢在小姐座前装腔作势。”女子还未发话,座下的一个大汉已勃然变色,怒斥了出来。
这人,便是先前提过的,不止他们。
说话的是七奴儿,他怒气勃发,身上杀气四溢,有青光喷薄,仿佛乱刃,急速切割空气,嗤嗤疾鸣,尖锐声不绝。
虽说七奴儿气势凝结,如虎疯魔,但苏妄与吴明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站在七奴儿身前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高八尺出头,一身银白甲胄,闪烁灿烂,甲片微微震动,仿佛一片星河动摇,站在七奴儿身前,生生比他低了一头,但那股无敌睥睨的气势,却非七奴儿能比的。
若真要比较,七奴儿张狂的姿态,便如鬃狗,而男子,冰冷锋利的气息,则是猛虎。
鬃狗虽然凶狠,但终究是只敢欺凌弱小,不分好赖,连腐食也能下咽;而猛虎,才是真正的丛林王者。
便在苏妄两人注意男子的时候,男子亦在注视着他们,他身形挺拔,黑发披散,姿态从容,却藏着几分野性,平静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审视着两只猎物。
吴明眉头一挑,随即低下目光,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自从进入营帐,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这股恶意,不仅来自七奴儿,来自眼前的男子,同样也来自高坐的女子。
没有她的放纵,没有她的允许,七奴儿敢在此间大放厥词?
世家称大并非虚言,其中规矩繁多,等级森严,却比世人想象的还要可怕,否则,吴明视诸多家族私兵为猪狗的傲气又是哪里来的?
连世家的规矩都能压死人,遑论皇族!
“你们便是打了七奴儿的人?”但在这时,银白甲胄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一股锋芒的气机,随即压迫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