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回到阆苑后,将毽子放到了木架上,仍旧觉得莫名其妙。
李佑白专门把她叫去,真就是为了一个毽子?
还是要敲打她?即便敲打,未免也太怪了些?
她转念又想,不过李佑白本就喜怒无常,他现在尚在低谷期,怒比喜多也实属正常。
周妙暗暗叹了口气,只得洗洗睡了。
*
十一月的第一天,天空落下了雪,这是京城的初雪。
起初是特别细小的雪沫子,周妙伸手去接,转眼便在手心里融化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雪却变大了,绒绒鹅毛一般,在阶前渐渐堆了起来。
屋中点着炭盆和竹炉,暖烘烘又香喷喷,周妙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根本无心出门。
冬雪去了一趟前院,回到阆苑中,停在檐下,先轻轻地跺了跺脚,才进门,轻声唤周妙道:“姑娘睡了么?”
周妙“嗯”了一声,没睁眼,只问:“有事?”
冬雪低声一笑,道:“小春姑娘学完规矩,回来了。”
周妙立刻不困了,睁开眼,翻身而起:“小春?”
话音将落,冬雪身后的小春探出头来,怯怯地叫了一声:“姑娘。”
周妙注意到她口中叫的不再是“小姐”了。
她忙朝前走了两步,停在小春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笑道:“小春好像长高了。”
小春年龄本就不大,应该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小春腼腆一笑,并没回话。
周妙问道:“规矩都学了?让你来阆苑了?”
小春点点头,又摇摇头。
“府中主事说,小春是去是留全凭姑娘心意,若是姑娘不想小春留在阆苑,将军府也会把我送回衮州去。”
周妙试探地问:“你想留下么?”
小春忙不迭地点头,肯定道:“小春想留下。”
周妙笑道:“好,既然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多谢姑娘。”小春终于露出了个笑脸。
冬雪和秋雨旋即带着小春在阆苑四处看了看,分了些事务给她,小春亦无别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
午后,将军府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道七和尚乘着寺中车马而来,径直被迎到了剑阁。
他立在阶前,轻轻抖落了斗篷上的落雪,进门后,陈风忙接过了他的斗篷,将他迎到了炭炉前。
李佑白惊讶道:“今日风雪,禅师为何来了?”
道七躬身一拜,方道:“贫僧清晨离寺,那会儿雪尚不疾,今日入城来,是为了斋日俗讲,车马行过将军府,焉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贫僧便来探望殿下。”
李佑白道:“禅师明日是在何处俗讲?”
道七答说:“在礼部侍郎府苑中。”
李佑白笑道:“雨雪霏霏,禅师何苦劳顿?不若告与孟侍郎,将明日俗讲移至将军府,我这便派人下帖。”
道七答道:“但凭殿下吩咐。”
道七禅师斋日改于将军府俗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宾客之间。
孟侍郎心中不平,他好不容易才请到了道七禅师,却又被李佑白截了去。
他请道七俗讲,是想讨皇帝欢心,皇帝一向爱重道七禅师,更爱问道求仙一类虚无缥缈的排场。
此番他请道七来,打的是为陛下祈福的名号。
他没想到的是,李佑白前些时日装模做样地去庙里为陛下祈福,现而今竟要一装到底,将道七留在了将军府俗讲。
孟侍郎忿忿地捏着手中的拜帖,几乎捏出了一个手印。
孟澜观察着他的表情,犹疑问道:“父亲明日欲去将军府么?”
孟侍郎冷哼道:“去!一心向佛,为何不去!”
孟澜垂低了眼:“父亲说得是。”
风雪落了一夜。
周妙睡得不好,一大早起来眼皮狂跳。
她再也睡不着,索性翻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