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赉将谢檀推至身后,杂色长袍的袖口弹出两枚铁刺、握于指间,铛铛剧响地飞快撞开攻袭向自己的铁链。
谢檀猫腰躲到旁边的灌木丛后,抬眼张望,这才看清楚了刚才攻向自己和阿赉的人。
竟然是他?
她心头不禁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将身形又趴低了一些。
只见那与阿赉斗在了一处的驼背老者,一身黑袍、发须花白,眼中光芒锐利如电,招式狠辣凌厉,再无当日在庄园初见时的那种佝偻之态。
阿赉也很快觉察到了对手的实力,心中暗暗吃惊,不动声色之间,已是将劲力使到了十足十成。
两人皆是内力修为极其上乘的高手,各自将真气灌注于兵刃之上,电光火石地击打出震荡林间的嗡鸣之声。
陈翁骤然一个矮身,将手中锁链顺势收回,阿赉趁机聚力于掌,纵身扑击,不料陈翁低头缩身,藏在背部驼囊的暗器千针齐发,急雨般的射向阿赉面门。
阿赉连忙撤身躲避,却终是被银针击中了脖颈,面色骤变,收势连退数步。
陈翁冷笑道:“看你不似蠢人,当知我这暗器上淬有剧毒。若是现在离开,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阿赉摁着脖颈处的伤口,迟疑不决。
他精通医术,自然明白眼下所中之毒的厉害,如果不立即离开自救,只怕熬不过两刻。
只是看这老头的架势,也不像是来救人的……
阿赉朝着谢檀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下稍作权衡,咬了咬牙关,转身跃入了密林之中。
谢檀先前见阿赉中了暗器,心便立刻凉了半截,眼下见他舍下自己逃离,更是明白大势已去。
她微微吸了口气,从灌木丛后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大爷这一回怕不是来碰瓷的吧?”
陈翁面色阴沉地转向了谢檀,并不理会她口中莫名其妙的言语,“老夫上次就该取了你的性命。”
谢檀明白眼下只能靠耍嘴皮子拖延时间,遂道:“上一次你让人把我送去了寺互狱,却没让人取我性命,应该是因为顾仲遥的缘故吧?虽然很想要替他除掉我这个祸水,但还是怕触怒了他,影响你们之间的革命友谊,不是吗?”
陈翁冷笑了声,“果然是伶牙俐齿。以为搬出少主来,老夫就不敢杀你吗?”
他朝谢檀走了过去,“今日劫走你的,是那个卫国人。你若是死了,也必然是死在了卫国人的手里!”
望月台之事以后,顾仲遥担心部属向谢檀寻仇,曾特意传下命令不让任何人伤害谢檀。但陈翁并不同于普通的部众,对谢檀的态度,也由从前的忌惮、进一步升级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
他不愿因此与顾仲遥撕破脸,所以一直隐忍至今,就是为了等待像今日这样、能够顺理成章嫁祸给旁人的机会。
阿赉的行踪隐蔽,却终究有迹可循,事后将罪名推到他身上,并不难办。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今日这个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谢檀见陈翁攥着铁链一步步逼到了自己面前,眼神阴冷、袖间真气鼓动,似是即刻就要出招将她毙命。
她退靠到身后大树之下,瘫倒在地,手捂腹部,垂泪道:
“可我已经有了顾仲遥的孩子啊……”
陈翁闻言,手中举起的铁链放低了些,判研着谢檀的神色,“你有了身孕?”
谢檀见状,明白自己是拿捏到了对方的软肋,遂作小媳妇羞涩状道:“已经两个多月了……好几次做梦,”抚着小腹,“梦见他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
陈翁沉吟了一瞬,收起铁链,倾身上前,想要探查谢檀的脉象。
谢檀装作受惊,缩坐成一团,“你不要过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陈翁眉头一皱,伸手去抓谢檀,“老夫只想探一下你的脉象。”
谢檀装傻,绕着树根打圈,“你骗我,你是想杀我!”
北延皇室灭亡,除了顾仲遥以外,也就只剩下旁支的极少数远亲了。陈翁厌恶谢檀,却明白皇家子嗣的重要性,一时难免犹豫不决。
但时间一长,他也失了耐性。
“鬼鬼祟祟,必是故弄玄虚!”
陈翁一手挥链挡住谢檀的退路,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压向她的头顶。
谢檀连忙歪身一个侧翻,避了开来。
陈翁见状,愈加怀疑她怀孕之事纯属谎言,手中铁链注力,再无半点怜惜地挥向了谢檀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