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乐紧张的问道:“主子又难受了?要不要我们先回去?”
苏扬舲将这波异样压制下去后,慢慢摇了摇头,点了旁边一个侍卫,说:“你去将我前几日放在此处的黑拓弓拿来。”
卫南寻向前又走了一步,低头:“确定没事了吗?”
苏扬舲下意识点点头,又想到卫南寻眼睛不好,便说:“现下没事了。”
“回去还是叫大夫来瞧瞧。”
听到卫南寻说大夫,苏扬舲这才想起来一事,眼尾挑起,小声惊呼:“怀了,我让乌墨请甄大夫去礼部衙门,现下我却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卫南寻眉头皱了皱,抬手叫来尹川,在他旁边低语几句,便见尹川冷着一张脸突然腾起,踩着允乐的肩头飞进了官道的护道树林里,眨眼便看不见了踪迹。
允乐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肩头的落土。
苏扬舲侧首对卫南寻道:“你这侍卫总是这么冷着脸吗?他会笑吗?”
卫南寻转头望向远处,慢悠悠的呵笑:“或许是吧。”说完又转向旁边,对着允乐的方向,说:“尹川自幼跟在我身边,没有父母教导,礼数不全,是我没教好他,我代他向你赔礼。”
允乐赶紧跪下,磕头道:“质子如此说,允乐受不起,尹川年幼,我自不会与他计较。”
“那我就放心了。”
三人说话间,侍卫已经将黑拓木弓取来,苏扬舲将弓拿起,勾着弦试了试,「噗」的落弦音清脆,他满意的点点头,将弓递到卫南寻的掌中,笑意吟吟:“质子试试弓吧,我第一次自己动手做木工,也不知到底中用不中用。”
卫南寻端起那把弓,右手两指捻在弓弦上轻轻拨弄,低头听弓弦震动的声音,然后才道:“弦有些松了,若是姜帝用这把弓,怕是没射两箭就会手臂酸痛。”
苏扬舲小眉头揪到了一起,凑上前左右看看,道:“松了?我怎么看不出?”
“松了。”卫南寻找到苏扬舲的手指,抓着他覆到弦上,从上到下滑了下来,又握着他的手指缓缓向后拉开,垂头贴在苏扬舲耳边说:“感觉到了吗?松了。”
苏扬舲轻轻吞咽,这样的距离怕是只要一转身,两个人的脸就会贴在一起,他只好僵着身体不敢动弹,说:“那、那还有办法补救吗?”
他腰部一缩,手指滑出,整个人像是鱼儿一般从卫南寻的怀里转了出来。
“无法补救,不过……”卫南寻摸索着从侍卫的箭袋里,抽出一根箭搭在弓弦上,用力向后狠狠拉满,侧脸笑道:“好弓都是弦松的。”
说完,箭矢「嗖」的一声飞射了出去,下一刻就正中远处的靶心。
“舲儿做的是好弓。”
卫南寻慢慢挑起眼尾,勾起一抹笑来。他眼睛垂着的时候,人是冷俊的,他眼睛抬起时候,人是雅正的,然而当他的眼尾挑起时,那上扬的眼睛里便藏了一颗毒药。
勾人上瘾的毒药。
苏扬舲没看见的是,卫南寻手指上淡淡一道血痕,他将手藏在袖子里。
弓弦上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大约动手脚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贺礼送出前会将礼物拿出来试试,于是便将原来的上好的羚筋替换成了干筋。
干筋虽然也可以拉开,但是因为其弹性有限韧性僵直,拉开后回弹力巨大,将会损伤拉弓人的手指,若是用弓人腕力过大,则有可能弓弦崩断,伤及手掌。
这把弓是要做为寿礼送给皇帝的,谁会第一个拉开呢?
自然是姜帝。
想想要是姜帝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拉开这样一张弓,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意图谋害龙体的四皇子,也将会因此而被治罪。
卫南寻垂下头,细细思索暗桩传来的那些情报,最近来过这个西郊马场的只有二皇子苏云杪。
那个被所有人都成为贤王的人。
苏扬舲的嫡亲哥哥。
卫南寻望向苏扬舲,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心,若是他知道想害他的人还有他敬重的二哥,怕是会难过伤心的吧。
他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苏扬舲根本毫无察觉卫南寻的异样,他接过允乐递来的一张薄布,开心的在那张弓上擦拭着。
卫南寻向前一步,左手拉住苏扬舲的小手臂,道:“将弓带回去吧,我让尹川再帮你调/教一番,保证能在千秋宴上得到姜帝的喜爱。”
苏扬舲弯着眼尾冲他笑着。
第59章
◇
动怒
“殿下, 你怎么能受伤呢?”
尹川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半跪在卫南寻面前,小心翼翼的捧起他的手掌,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我怎么就不能受伤?”卫南寻掀起眼皮, 脸色阴沉, 他卷起手掌, 让尹川从窗边的抽屉里那金疮药, 然而自己却完全心思不在手上这个伤口上,“找到玉娘了吗?”
尹川没说话, 垂着头去找药,他身后的卫南寻却将手掌狠狠拍到了桌角上, 冷声道:“好个唐安之!”
尹川在卫南寻身边多年, 极少见到他如此动怒, 他嘴上不说心里也对那些不遵守主上命令的人十分不满, 一边给卫南寻涂了一些药粉, 一边低声细禀:“殿下, 你消消气, 尹川定会找到玉娘的。”
“他们打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怕我阻止这场行动, 就把玉娘藏起来,还利用他去查移木桥之事, 哼!”卫南寻半闭双眸眉头紧锁, 拳起手掌, 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眸,道:“你把唐安之约出来,我倒要看看, 他现在是不是多长了几个胆, 都敢私自行动了, 好,真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