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微笑着站在阳光里,在借由此处发散着想法的同时,内心当中,竟也突如其来的冒出一段旋律。
就是他正在准备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协奏曲中的一段乐章。
在越过前面那些犹如他自身般压抑的音符过后,所迎来的那一段宏大而又倔强的诗情画意。
如同使人置身于阳光普照的广袤大地,也和他宋喻眠在他最心底的模样一样,神圣,柔和,使人稍微想一想都觉得热泪盈眶。
秦灼几乎是立刻就从窗前走到了钢琴旁边,可结果才刚沉浸其中的弹出了几个音,琴房的门就再一次被秦允执粗暴的打开,刚一进门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了宋喻眠的钢琴上。
使得他正在弹的那个音,变声走调,还发出了犹如钢琴本身的痛呼一般,沉闷的一声。
那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的施坦威,算是他在他们死后去到孤儿院时所继承下来的遗产。
后来随着他被领养,这些遗产也就跟着他到了秦家来,一开始的时候,是摆在一楼客厅方便被秦太太时时刻刻以钢琴世家的名义拿出来显摆。
后来因为秦允执的嫉妒心理,在半夜偷偷摸下楼去,用小刀划得到处都是伤疤,这才又被搬到楼上这间琴房里来了。
那个时候,秦灼才刚住进秦家一个月,秦太太因为这件事被气的跳脚,可最后却也只是嘴上骂一骂,而后就转过头来,对他嘟囔着小孩子不懂事,你弟弟他被宠坏了,没有你听话这些话罢了。
划花了一台施坦威,可他们再生气,却也都没碰上秦允执一个手指头。
可以理解,谁的孩子谁疼,钢琴再贵又不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孩子再讨厌,却也是他们亲生的。
而他早早的就失去了会疼他的人了,在他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因此而被诊断出精神疾病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了。
不过好在,他好像也跟母亲一样得病了,他并不能像是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那样,那么切身是体会到那些悲伤的情感。
这挺好的,起码不会像妈妈还在的时候那么痛了。
……
“快点,妈叫你下楼吃饭,成天就知道弹这一首曲子,吵得不行。”
秦允执对于这架钢琴的怨念仿佛从小到大都从未消散,直到现在,这家悲催的施坦威仍旧会因为他一些粗鲁的动作,时时刻刻增添一些新的伤痕。
而将这钢琴换成秦灼,则也是一样。
“真有毛病,我说你是不是跟你妈一样,这儿有点什么问题啊,之前连仙人掌都不买,活得那么苍白一个人,现在莫名其妙他妈摆盆水仙,没事还对它说话,还真不愧是你。”
“哈哈,真不愧是你秦灼,一自杀的疯子生下来的人。”
秦允执拿着手中啃了半个的苹果,吊儿郎当的走进窗台上那一盆照耀在阳光之下的水仙花。
可结果,还没等走到阳光之下,就被身后怒而奋起的秦灼直接捏着脖子,极其大力的按到了墙上。
发出了剧烈的“咚”的一声,强烈的疼痛直让秦允执都有些被撞懵了。
毕竟秦灼这人虽然疯,但同时却也很能忍,在家里的时候不论他怎么欺负他,都能一笑而过的默默咽下,转头再在别的地方给他阴回来。
绿茶的一批。
就算是心情再差,他也顶多是骂他两句而已,像这样直接在家里就动手的情况,还真是不太多见。
还有上一次,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危险。
仿佛就是从这一次被他强行送去参加那个求生节目开始,秦灼这整个人身上,开始有了微弱的转变。
看上来,那盆水仙对他意义非凡啊。
秦允执被他按在墙上,即便是身体不能动,可眼神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阳台上的那盆水仙,直到秦灼强行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视线转向了完全相反的另一边。
“少他妈来看我的花,我这屋有监控你知道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进来,哪怕只是站在门口欣赏他。”
“我都会直接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秦灼说着话的时候,十分罕见的并没有露出他那人畜无害的微笑,而是面色冰冷,甚至从他的语气中,还能很明显的听出一种已经自我压制过的咬牙切齿。
“你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吗?我有啊,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你他妈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吧,反正话我是这么说了,你自己猜一猜我能不能这么干得出来。”
秦灼说到这里的时候,激动的情绪明显已经被他自己克制缓和,甚至这最后一句边说他还能边笑出声来。
让如今被他按在墙上的秦允执听起来,虽然不服气却也着实毛骨悚然。
不过好在,他还有他妈在。秦太太在楼下准备着餐具,突然听到楼上有一声响动,就赶忙跑上来喊了起来。
“允执!什么声音允执!你是不是又踢你哥哥的钢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哥哥接下来的比赛关乎到我们一家人的荣誉很重要,你不要总是这样打扰他,更何况那一架钢琴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多少钱又怎么样,我现在自己的公司也开起来了,又不是买不起。”
“买得起也不能这样败家,真的是,踢坏了你再买,买完了你再踢,那我看你都不是开公司,你就是挖金矿的了你。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