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和伯娘已经商量着把棺木运回山景县了,那里是百川齐家的祖籍所在地,等到要走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一声。”齐修远也不挽留,就这样看着赵廷凯矫健修长的背影从舟子前沿跃纵到岸边又往船坞的方向去了。
由于他们就待在广赟江边的缘故,这儿多的是行往清波县的船只。
赵廷凯走后没多久,齐修远的眼神在岸边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定格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安王以为他还是曾经的吴下阿蒙吗?这么几只小跳蚤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为的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警告。警告自己与赵廷凯的来往都在他安王的监视掌控之下?
解决了尚处于中二期的讨厌小屁孩,齐修远受到了爱妻的热烈欢迎。
在把丈夫和又一个小叔子在广赟江上的谈话和各种言行举止掏了个底儿掉的秦臻要多八卦就有多八卦的问自己丈夫,“那亲缘感应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刹都刹不住?”感觉上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了。
“确实玄妙得紧,”亲身经历过其威力的齐修远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越压抑越反弹的厉害。”
认真说起来,他还真拿这亲缘感应没辙,只能被动接受。
不过安王又怎么能毫不留情的对他下狠手?
还是他真的已经恨自己这个害苦了他妹妹的冤孽恨到了能屏蔽亲缘感应的地步?
压根就不知道每一个皇族宗室继承人都会在长辈的带领下,偷偷练习抵抗忍耐亲缘感应以防万一的齐修远大为纳闷。
——赵廷凯因为只有一半元氏血缘的关系,将来又不会继承安王的位置,自然没这个练习的必要。而且未来的他是要继承北疆定北侯的侯爵之位的,那儿偏僻荒芜,说是鸟不拉屎、鸡不下蛋也不为过,会有几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跑到哪里去自找罪受?
不过再过没多久,安王就会主动告诉他为什么他老人家就是想剁他齐修远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道君老爷在上,太.祖他老人家还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这该省了多少回生灵涂炭啊!”秦臻发自肺腑地双手合十,对依然尚在人间却不知道藏身到哪个地方的太.祖拜了拜,又问东西既然一口没吃那怎么没带回来?还连食盒和杯子都丢了?
齐修远听了她的问话眼神顿时有几分条件反射地游移。
秦臻挑了挑纤细的蛾眉。
青阶·怕老婆协会第一人·修士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开口交代道:“我去渔家还舟子的时候,恰好看到……何蚌他们家的船从我身边过,所以……”就把整个食盒都搭给人家了。
秦臻顿时整个人都沉默了。
☆、第160章 叹惋
得到齐修远进阶修士和齐姜氏死讯的齐家本家很快就来人了。来的是两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姜家也来了人,分别是齐姜氏的长兄和最小的幺弟。齐修远和齐博俭、齐修述去了灵水镇码头亲迎他们。
两位族老对齐修远进阶的事情表示出了极大的激动和喜悦,还特意给齐修远送来了十数箱有可能用得着的灵物和丹药,并且还大包大揽的说:家族会是齐修远永远的支持和后盾,祝他再接再厉,再创新的高峰。
齐姜氏的死去反倒被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即便齐博俭很是坦诚的告诉所有人齐姜氏是为他不争气的兄弟齐博伦而死也一样。
不止是齐家的族老们对齐姜氏态度冷漠,齐姜氏的俩个兄弟也明显要更关注齐修远一些,他们还自称自己为舅舅,也送来了十分昂贵的恭贺礼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齐修远虽然心中有几分唏嘘,但面上也没做出什么太过夸张的义愤出来。
毕竟,他与齐修玮母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大家几乎可以说是心知肚明。
在开了好几桌宴席后,族老们带着齐姜氏的棺木扶陵起行了。齐修远和齐博俭还有赵廷凯送了她最后一程。期间,不论是族老们还是齐姜氏的俩个兄弟都没有提起齐博伦这个人,就仿佛这位曾经在整个百川府都积威深重的齐家家主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似的。
齐姜氏的葬礼将在祖籍举行,到时候齐修玮夫妇还有他们的儿子诩哥儿会得族老们特赦,暂时从‘好好醒一醒脑子’的偏远穷困地方回到这花花世界来。不过葬礼结束后,他们依然会被重新押赴原来所在的地方。
于齐家的族老们而言,一个一蹶不振的前·废物少主和一个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量的庶出修士,孰重孰轻已经一目了然。任谁都不会脑抽的做出丢掉西瓜捡芝麻的蠢事。
而对姜家的两位以家族利益为第一要务的兄弟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让齐修远承亲口承认他们姜家乃是他齐修远最信任也最亲密的舅家更重要。
压根就不知道齐修远真实背景为何物的姜家人相信,以齐修远目前的成就,是不可能自跌身价的和一个卖身为奴的通房家攀亲戚的——除非他脑子被门给挤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更是不惜花下血本,送出了让人几乎瞠目结舌的重礼。
在所有琐事尽数处理完毕,齐、姜两家的人也重新登上去往祖籍山景县的渔船——由于灵水镇到清波县这一路水道逼仄的缘故,他们要到清波县再重新换乘大船。
“也不知道大哥知道他母亲已经……会是如何的打击。”
更不提族老们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的暗示齐家家主的位置非二哥莫属
齐练雯站在两位兄长身边,看着远去的渔船,忍不住发出一声呢喃——做为庶女的她也需要来送嫡母最后一程。
“齐修玮平日里造孽过甚,再怎么可怜,也不值得人同情。”齐修述对妹妹同情敌人的行为采取严厉的批判态度。
齐修远正在和齐博俭商量事情,没注意到两兄妹这边的谈话。
齐练雯唯唯诺诺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诩哥儿有点可惜,他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侄儿,如今在府城少了嫡母的庇护,父亲又是个不管不顾的,日子堪忧。”
“你管他过得什么日子,”齐修述比起妹妹可冷情理智得多,“当初,姜毓娘和她儿子派了沈娘子和、和那什么智童子过来折腾我们的时候,可半点都没为咱们的念哥儿想过呢!”齐修述对齐姜氏母子可谓是深恶痛绝,“妹妹你在同情诩哥儿以后没了庇护的时候,怎么把刚出生没多久就和父母分离的念哥儿忘了个精光?”
齐练雯之所以会惦记着诩哥儿以后生活的不如意是想到了曾经在百川府齐府艰难求生的自己和两位哥哥,没想到却引来自家三哥如此激烈的反应。不过经齐修述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前不久去哥哥嫂子房里看到的那一幕,只穿了件夹袄的嫂子把小侄儿抱在怀里,摇晃着,诱供着,试探性地把胸脯往小侄儿嘴里塞的动作。
齐练雯知道自家兄嫂有多在乎念哥儿这个宝贝儿子,当初孩子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嫂子就不止一次的表示对孩子的每一个变化她都要亲眼见证,对孩子的每一个需求她都要想方设法的完成……
可是因为齐修玮母子的关系,为了救她昏迷不醒的兄长,她只能洒泪挥别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风尘仆仆、颠沛流离的去外面求医问药。
齐练雯喉头发堵。
突然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所谓同情和怜悯异常的矫情可笑起来。
齐修述看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转过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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