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姜陵冷哼一声,摆正身姿,准备迎战:“你要阻我上山?我师尊能拦得下我,你就未必了。”

“姜公子误会了。”林朝旭摇摇头,两手空空平摊身前,摆明了不准备打架,“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是方才你全无防备之际,我若是想偷袭却是毫无阻碍,要阻你上山自然轻而易举。但我却没有这么做。”

林朝旭笑了笑,又道:“驭灵山向来‘下山容易上山难’,你真道我驭灵一派的迷阵是说闯就能闯的?实不相瞒,我不用拦你,你也进不了山。不过算你运气不错,我今天,是来带你上山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陵警惕道:“什么条件?”

“姜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林朝旭鼓掌三声,赞道,“其实非常简单。若我说你要找的人不在山上,你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没关系。这次你来,我驭灵一派以礼待之,你待多久都可以。但是——”

他顿了顿,“这便到此为止。只要这回你离开了,五年之内,不准再踏入我驭灵山半步。姜公子,你瞧这个条件,如何?”

☆、星碎

这几日姜陵心中总是忐忑难安,方才做了那个没头没尾的怪梦,不安便更盛了几分。

这种时候一个自称驭灵派掌门座下大弟子的人跳出来告诉他,只要答应一个不痛不痒的条件就愿意帮忙。说其中没有蹊跷,姜陵是万万不会信的。

但是林朝旭有一点说得没错,若让他独自去闯迷阵,恐怕一时半会还真上不了山。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陆卓扬,如此一权衡,倒显得这个条件格外诱人。

姜陵几乎没有犹豫,道:“成交。”

“嗯?”应得如此干脆,林朝旭竟有些意外,“你怎得问也不问一声,不怕我讹你?”

姜陵面色不善,道:“少说废话,带路。”

林朝旭笑笑,也不恼他的无礼,道:“这可是姜公子自己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要说话算数哦。”

游兰峰常年荒废,很少有人会上这里来,除了师兄弟们口口相传的鬼故事外,连一条像样的山路也没有。

小时候陆卓扬调皮,来探过几回险,不过游兰峰上除了花就是草,没什么特别之处,后来他也就没再来了。

没想到时隔这许多年,从山腰到山顶竟多出一条小路。倒是行了不少方便。

明心老人道:“这路是你掌门师伯前些日子开的,倒是有心了。”

陆卓扬闻言仔细去看,果真发现路边枝桠断口都是新的,联想起易小飞提及的夜里掌门独上游兰峰一事,顿时对那不苟言笑的师伯又有了些新的认识。

师徒二人相携一路,抵达山顶时,明心老人施展了一道现影术,使得原本被花草覆盖的地面扭曲一番褪去幻象,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地上原来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刻痕中涂满了暗色的颜料,年代久远,早已分不清本色。在阵法中间立着一道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咒文。

明心老人冲陆卓扬招招手,尔后朝阵法外一指,笑道:“为师还有正事要做,便不管你了,你随意找个干净的地方坐吧。”

是什么“正事”,师徒二人心知肚明。

陆卓扬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应一个同样的笑来,只乖乖应了一声:“好”。

这便够了。

明心老人没再理他,面对石碑,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长袖轻拂,咒文好似被掀去一层隔纱,接触到流动的空气后,碑面上溜过一道暗纹,紧接着每个字都被似点燃了,明亮起来,闪烁出刺目的红光。

明心老人以手抵住石碑盘膝坐下,嘴皮子掀了掀,对着符文一字一句复刻念出。

陆卓扬面朝明心老人跪得端端正正。耳畔响起的咒法之声古老而虔诚,似有重重回响,一道又一道地压将下来,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只能以眼角余光偷偷打量。

石碑上字体红光越发耀眼,随着声响一瞬亮过一瞬,然而明心老人却没有半分要挪开的意思,一双眼睛竟是在强烈的明光中生生淌下血泪。

强忍片刻之后,那炫目红光褪去颜色,又一层暗过一层,由上而下从右及左,每个字依序灰败下来,临了最末字上,那红光一跳,沿着碑面滑下,沁入明心老人的手掌心中。

以身体为凭,哗啦一下子泻下,涌入地上的圆形阵法之中,沿着刻痕一路游动,顷刻将阵法填个儿满贯。

与此同时,明心老人大斥一声:“咜!”那满阵法的红色流光便四下沸腾起来,又逆流回溯,尽数涌回明心老人身上。

一道又一道咒文在老人身上缠成一副繁复花纹,手上、脸上、乃至看不见的每一分,艳红刺眼,触目惊心。

陆卓扬只觉刺痛非常,低头一看,却发觉自己身上的五道银索亦骚动起来,浮在肌肤表面,如银蛇一般游动。

天边响起阵阵惊雷,大片浓云滚滚而来,遮住了太阳,天色顷刻变了颜色,暗无天日,周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师徒二人身上的红纹银索光芒大盛。

陆卓扬疼得几乎落泪,视线亦变得模糊不堪。

红色符文绽开的光晕中,他仿若听见明心老人一声喟叹,没有半点先兆地化作了点点碎光,向下沉寂,尽数落在了地面上。

“不——”

陆卓扬大吼一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圆形阵法自下而上冲出一道法柱,与另外两座峰顶冲出的法柱成三角之势,直达天际。

时间于此静止,似只过了弹指,又似过了万年。

法柱隐入云层中,炸出一道了惊雷,他才回过神来,仰面看向天空。

下雨了?

他伸出手去接。

不是雨。

是——

陆卓扬愣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是破碎的灵光。

银索浮动带出的疼痛已经消失了,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破碎灵光落在指尖上,又穿透手指落到地上,像雪花一般融化掉,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陆卓扬抬起双手,却透过手背隐隐瞧见了不远处的石碑。

身体正在消失。手、脚,每一寸,都在变得稀薄。

陆卓扬干脆把手放了下来。

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受。

他站起身,朝着石碑走过去。

一道清风吹过,渐行的浅影晃了一晃,悄无声息地散在了这场静谧光雨中。

……

“卓扬啊,实话告诉为师,尘封记忆、懵懂重生,是否真的未曾后悔?”

“说实话么?后悔,也不后悔。——人心贪婪,徒儿自不幸免。活过一天,又想活再一天;爱过一回,亦想爱再一回;不放手,更妄图拽得紧上一些——若早知晓会如此难以割舍,倒不如从未得到,还更自在些。”

“那又为何不后悔?”

为什么呢?陆卓扬想了一想。

“师尊,你可见过开满冰凌的花树?”

“未曾。”

“徒儿见过。”陆卓扬道,似又想起那般光景。

冰花树下,意气风发。

“美如画卷,永生难忘。”

……

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后一刻便乌云滚滚雷声阵阵,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黑色。

姜陵拭去额上汗渍,看一眼诡异的天色,道:“变天了。”

“嗯。”一路上林朝旭的嘴角都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微笑,这会儿却收敛了,闷声不吭。

姜陵心觉奇怪,扫他一眼,却没多问。

临近迷阵出口时,林朝旭突然停了下来。

姜陵紧跟着停下,问道:“怎么……”

话音未落,便见三道耀眼法柱直冲天际,驭灵山上一片红光。一时间雷声大作,山风怒嚎,耳中嗡鸣不绝。好容易这动静停了,却似将周遭一切的声响都带走了,四下静谧得可怕。

这时候天空中开始飘雨,一点点小小的碎光,安静地落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落到发梢、眉间便化开,融入空气中。

姜陵从未见过如此奇景,一时有些新奇,问道:“你们山上是发生了何事?”

林朝旭的视线一直落在远处,这时候听他开口,回过神来道:“我驭灵一派,掌门和二位长老,仙逝。”

姜陵不过随口一问,听得林朝旭这般轻描淡写的回答,反倒是上了心,十分诧异道:“你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生老病死不过宿命轮回。哭也无用。倒不如笑着送他们离开,还能让他们少些牵挂。”林朝旭道,嘴角勉力又挂上了那抹惯常的吊儿郎当,“姜公子,前面就是出口,驭灵山到了。”

姜陵站在原地却是没动:“上回我见贵派明心老人,身体还硬朗得很,怎得一个月未见就突然仙逝了?况且三位大能同时离世,你不觉得这其中十分蹊跷么?”

“这是驭灵派的家务事,就不劳姜公子费心了。”林朝旭道,“你既已上山,就随便看看吧,恕我不再奉陪。记住你答应的,离开驭灵山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慢着。”姜陵一个箭步上前,拦住林朝旭去路,“你口口声声说我要找的人不在山上,但当日带走他的人此时却在山上离世,你就没什么想说么?”

“信不信由你。”林朝旭一摆手,道,“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我驭灵派没有密室,你找人的时候,可别把房子拆了。”

看来林朝旭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姜陵锁紧了眉头,一时难有头绪。连林朝旭故意撞着他擦身而过,也尽数忍了。

无声光雨还在不停歇地下着。

也不知那蠢货如今是何光景。

姜陵伸出手指,对着一枚特别亮堂的银色灵光点了一点,随后埋头跟上林朝旭步伐。

那枚灵光晃摆一番,绕着他的指尖打了一个状似亲昵的旋,随后也与旁的灵光一般,消散四下,转瞬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长舒一口气):开心,第一百章,终于把想写死的人全写死了。

姜陵(合上剧本,勾勾手指):你,过来。

导演(警惕):你想干嘛?

姜陵(一把抽出身后藏着的狼牙棒,不顾形象爆出了粗口):日你仙人板板,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导演(杀猪一样的哀嚎):救……命……啊……

陆卓扬(鄙夷):呸,活该。

好了,正文就到此完结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都不要跟导演说,直接寄刀片就可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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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都是胡诌,别信。

以下是正经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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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几章完结,会he。以及会有番外,但是番外还没想好写什么,到时候再说好了。

☆、骗子

天蓝气清,秋风正好。正是一年秋高气爽时。

赤林道两旁的枫叶林子红了个通透,灿若云霞,艳似焰火,引得不少游人慕名而来。在枫叶林中段的一处旮角,支棱着一家小小的茶馆子,馆子门口挂一道破旧的幡布招牌,简单明了写着五个大字:一碗一文钱。

这日游人不多,店家老儿歇了一上午,盹儿都打了几轮也没见着几个人影。眼看过了晌午,无法,起身慢腾腾地将水壶灌满,往里头加一把茶叶渣,丢在炉子上便不管了。

壶盖子被水汽冲得啷当直跳时,茶馆子里来了一个客人。

一身灰衣风尘仆仆,乍一眼再朴素不过,老头儿正坐在小板凳上剥花生,掀起眼皮子扫一眼,愣是没起身招呼,只道:“一碗一文钱,客官自便。”

那人不恼也不理,低垂着眉目,自个儿取了大茶碗倒上热腾腾的茶水,坐下慢慢呷了起来。

老头儿把半篮子花生都去了壳,丢进油锅里翻炒,没多会儿,香味便顺着秋风飘散开。忙乎了一通,把花生都炒好了,回头一看,那客人还没走,老头儿往花生上头撒上几粒盐巴,用个小碟子装了几颗,放到了那客人桌上,道:“送的。”

这时候那客人才抬起头来,道一声:“多谢。”

老头儿在这荒山野岭开茶馆子几十年,也是头回见这么俊俏的小伙儿,不由夸赞了一句:“娃儿长得可真好看。”

那客人唇角勾了勾,笑意却没沁进眉眼里。

老头儿却挺乐呵,给自己盛了碗薄稀饭,就着花生米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唠叨道:“娃儿是来看枫林的?那真是赶着好了,今儿正是红叶子长得最好的时候,再过几天,就要开始掉啦!”

客人却没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只摇了摇头,道:“我来寻人。”

“寻人?”老头儿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可劲嚼着,“可不巧了,今儿赤林道还真没什么人。娃儿可来错时候咯。”

“人不在此处。”客人道,“还得往北去。”

“再往北?”店家老儿停下筷子,道,“赤林道已经是最远有水源的地方了,再往北走就是黄沙地。黄沙地里头没水,啥东西都活不了,娃儿去那里可找不着人。”

那客人闻言,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道:“……不可能。”

老头儿笑笑,又呷了一口稀饭,道:“我老头儿在这里活了几十年,方圆百里住着几只山雀都一清二楚,还能骗你娃儿?”

那客人放下大茶碗,喃喃道:“他曾与我说,家乡在北面,从驭灵山往北驾车二个月就能到了。算脚程,当距离此地不足五里。”

老头儿哈哈大笑:“那人定是诓你的。黄沙地从老头儿我爷爷的爷爷辈起,就在了。娃儿要是不信,现在出发,加快点脚程,天黑前就能打个来回。”

那客人听得认真,竟真的点点头站了起来。

“娃儿真的要去?”老头儿诧异,“娃儿要找的是什么人啊?这人定很重要吧?”

客人本不想回答,放下一枚铜钱便走,不过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认真道:“是我的妻。”

“难怪难怪。”老头儿了然地摇头摆脑,“去吧去吧。年轻娃儿都是一样,不听劝,撞不到南墙回不了头哦。”待他感慨一番回过神,再抬头去瞧时,那客人早已走远了。

赤林道上秋风瑟瑟,只枫叶沙沙摇摆,明艳非常。

告别店家老儿后,姜陵继续往北面而行。出了赤林道后,沿途植被愈见稀少,周遭变得昏黄迷眼,眼见是不会有人烟了,他却埋头愣是走足了五里地。然而果如老人所言,五里地外没有活物、没有水源,只有一片连一片的黄沙漫天。

陆卓扬曾不止一次提过他的家人,怪诞有趣的风土人情,还有缠着爷爷不罢休的小奶狗云云。甚至梦里辞别时,也说过要回家去。

这处便是了?

寸草不生、广袤死寂,还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黄沙地,是陆卓扬口中心心念念的家乡?

亏他不死心地走够了二个月的车程。

狂风卷沙迷人眼,姜陵眼角干疼,鼻尖酸涩,恨声道:“骗子。”

“骗子。”

“骗子!”

……

从最初的喃喃自语,到最后的声嘶力竭,姜陵放声嘶吼,妄图把心中郁卒一并宣泄——冷不防林朝旭曾说过的话跳入脑海。

“卓扬师弟去了哪儿,我师叔伯又对他做了什么,姜公子这么聪明的人,不是最清楚么?或者说姜公子不敢承认,是要我代劳替你说出口?咳,卓扬师弟他……”

想到此处,姜陵猛然清醒过来,打断脑中所想,唤出长剑念忧,翻身跃上,按原路折了回去。

那日在驭灵山,由林朝旭带路离开迷阵后,姜陵在山上呆了几日。

驭灵山地广人稀,除却住人的庭院外,就是大片的山林湖泊,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不用挖地三尺,三两下就能将整座山转一个遍。

不出一日时间,他就印证了林朝旭的话——陆卓扬根本不在山上。

傍晚时分,姜陵在花园里见到了易小飞。

第一回与这个脑袋上顶着冲天辫的小少年见面时,他正与陆卓扬在花园里捉蛐蛐,姜陵对他还有些印象,这会儿便径直走了过去。

易小飞正蹲在花丛里头哭。

第2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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