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过问我的功课,我告知他。晚上去父亲的书房学习几何……”安德烈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着。他从未想过和父亲的相处模式会有别的样子,倒不是说安德烈不明白,也许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安德烈很聪明,又不好玩闹,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弄清楚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只是,当他合上书本,对里面描写的温馨的父子相处微微拧起眉头的时候,父亲就进来了。
他瞄了一眼安德烈正在看的内容,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安德烈,于是安德烈放松了神情,将那本书合上,并且很久都没有去翻阅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用别人的生活方式要求自己,也许并不是适合的。所谓的生活,他的父亲告诉他,就是压抑你的一些本能欲望,然后只专注的做好那么几件事就够了。
回忆到这里,安德烈抬眼看着母亲,后者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抚摸着他的头发,这是他和父亲不太像的一个地方。卷曲的发丝通常意味着不好驯服,意味着不可掌控,那是他父亲不喜欢的一点,却是安德烈庆幸的,因为他敬仰自己的父亲,却从未想要成为他,而他父亲对此的态度只是给出一个模糊的笑容。
“别把自己累着,亲爱的。”
“我知道,妈妈。”安德烈吻了吻母亲的面颊,他现在得离开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被允许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他只是从懂事起就明白一件事,责任,是的,对孩子来说,太沉重的两个字。
安德烈离开后,正值壮年的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进来了。
他四肢修长,比起同年龄男士们都普遍具有的肚腩,他完美的像是一个异类。
“感觉怎么样?”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吻了吻妻子的嘴唇,他自己的动作和往常一样,简洁而利落,从不含含糊糊,但从他抚摸妻子手心的动作可以看出,在这个骄傲的男人内心处,就如普通人一样,热爱着他温柔的妻子。
“我觉得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玛丽娜淡淡的微笑着,眉眼之间是温情和爱恋。
世人都说面前的人骄傲和刻薄,但她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明白了,成为他的妻子会是最好的。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拆穿妻子的谎言,只是怜爱的吻了吻对方的手指,在唇瓣间磨砂。
“安德留沙……”玛丽娜开口了,却被淡淡的打断。
“他很好,玛丽,他是我的儿子。”
“不,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质疑你呢。”玛丽娜轻笑了一声,原本苍白的双颊因为丈夫难得的失态而有了薄薄的红晕。她小小的感叹了一声,将对方放在自己掌心里的手指紧了紧,感受到了那上面粗糙的枪茧。
“你爱着我们的儿子呢,你为他骄傲和自豪呢,我怎么会怀疑这个呢?”
尼古拉博尔孔斯基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而后,他竭力露出一种平静的表情,低声道:“你从未说过。”
玛丽娜温柔的微笑着,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另一个儿子一样。她拉过对方的手,让那有些粗糙的掌心轻触自己细嫩的脸颊。
“嫁给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信赖和感激了。”
男人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有些用力的拥抱着自己的妻子,完全没有顾及到,那可能会伤害到对方,而女子姣好的脸蛋上,只是始终如一的露出一种幸福的表情。
冬去春来,博尔孔斯基公爵夫人又熬过了一个圣诞节,并且自开春以来,气色似乎更好了。
所有人都表现出了高兴,就连尼古拉博尔孔斯基公爵也是。
安德烈像是每一个盼望礼物的孩子一样期待着明天,因为他的母亲正在好转,因为明天不再是一种令人胆颤的离别。
“花开了吗?亲爱的。”
“开了,妈妈。”安德烈端正的坐在床沿边的软椅上,膝盖上摆放着一本书。男孩儿还有些圆润的指头轻轻的将书折好页,用来方便下一次的阅读。
“我们出去走走吧。”
“恩。”安德烈点了点头,面上难得的露出了孩童一样无法自控的喜色。他细心的安排好一切,并且确保母亲穿得足够暖和。
春日里的阳光像是香醇的美酒,从树叶缝隙间洒落出来的点点光线在小道上形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光斑。安德烈牵着母亲的手,心情雀跃的像是树枝上的小鸟。
那一天,他们走了挺长的一段距离,甚至到了那棵突兀的榕树那里。枝叶虬结的榕树在众多的白桦林里面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肆意的生长着。
“安德留沙以后要成为怎样的大人呢?”玛丽娜低头一边用手指拨弄着儿子的卷发,一边温柔的问道。
“一名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