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到,就因为他说想做首饰,她就跑去县城花高价钱买了把刻刀送给她。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注过他的内心需求。
理智告诉他,要拒绝,精铁做的刻刀价钱太贵,他收不起。但心里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收下吧,收下吧。
最终,一向冷静的郭怀旭失去了理智,他接下了那把小刀。
小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握着刀柄,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刀刃,然后轻声道,“多谢珍珠妹妹。”
沈珍珠内心长出了口气,我还以为他要拒绝,收了就好。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磨练手艺,要是能学会打一些简单的首饰,往后也能多一条出路。
沈珍珠笑着收回手,“我去铺子里了,郭二哥你快去买菜吧。”
郭怀旭嗯了一声,目送着她走了好远,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口,他才收回眼光,低头看手里的刀。
他把刀收进怀里,提着篮子往前走。一路上,他始终能感觉到胸前那把刀的存在,尖锐的刀剑偶尔扎破衣服,刺到他的胸口,他感觉上面的灼热似乎一直刺激着他全身所有的感觉,让他的心一直不能平静。
买过了菜,郭怀旭提着篮子往回走,表情看起来有些迟钝。有姑娘跟他说话,他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回到家后,郭怀旭拎起扫把扫地。一边扫他一边在想沈珍珠,他终于开始承认自己的内心,他对沈姑娘,好像有些不一般的心思,就像大哥对李大姑娘一样。
那么,我能与珍珠妹妹永远在一起吗?
郭怀旭看着院子里的高墙,她还在沈家承受压力,我自己也一事无成,我有什么能力去庇护她呢。
想到这里,郭怀旭心里有些沮丧。半晌后,他又打起了精神。往后,她需要帮忙,我定要全力以赴。
嗯,还有,以后要多跟珍珠妹妹说话,不能总是让她说笑话来逗自己高兴。
沈珍珠哪里知道郭怀旭的这些心思,对她来说,她只是在帮助一个迷茫的少年寻找未来的方向,让他能早日成长。
至于是不是想拉近关系以后多看看美男,沈珍珠心里坚定地否认,我才没有!
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整理昨日新近的货,后面几天可能要忙碌起来。这个月沈复年不会再来铺子里,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沈珍珠不怕,她已经做好了计划,这个月的收益肯定不会比上个月差。
郭怀旭收到了刀,当天就用上了。在郭铁匠不注意的时候,他终于做好了那根铁簪子。
这刻刀虽然是旧的,但威力不减。郭怀旭偷偷又把刀刃磨了磨,刻几条云纹轻松的很。
郭怀旭把簪子带回了家,放在自己的一个小匣子里。
他原以为沈珍珠得空还会去铁匠铺里玩,谁知道她送过刀之后好几天没过来。不仅如此,他早上走的时候,沈珍珠早就走了。他晚上回去时,沈珍珠还在忙碌。
他好几天没跟她说过话了,连面都见不上。
那天沈珍珠送了一把刀,把少年的心撩拨得滚烫滚烫的。忽然又几天不见面,让郭怀旭整个人度日如年。
不是沈珍珠不想看美男,沈家杂货铺的生意这几天好了很多,她实在忙得没空去。
郭怀旭时常在铺子里往十字路口那边眺望,然后一次次失望地低下了头。
郭怀礼实在看不下去,悄悄问他,“二弟,你在等谁?”
郭怀旭惊觉,立刻回道,“没有等谁。”
郭怀礼放下手中的器具,认真地看着郭怀旭,“二弟,珍珠是要招婿的。”
郭怀旭不妨他忽然点破,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他,“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郭怀礼又道,“二弟,珍珠是个好姑娘,但爹不会答应的。你,早些死了心吧。”
郭怀旭怔楞在当场,“大哥。”
郭怀礼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毕竟说了亲事,说话就放得开,“先不说珍珠姑娘是不是中意你,就说你去上沈家的门,爹不会答应。找上门女婿,没有人会愿意找近处的,都是找那非常远的地方的女婿,防止女婿家里人觉得脸上不好看,还担心女婿心里向着亲爹娘。沈二叔不傻,咱们和沈家是邻居,你做沈家女婿,沈家不放心。”
郭怀旭知道他说得对,但这种实话却像刀子一样让他难过,比刘氏的冷漠还让他难过。
郭怀礼说完话就拎起工具继续干活,全然不管郭怀旭一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过了好久,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
当天下午,郭怀旭一直在铺子里忙个不停,仿佛不知道累一样,连郭铁匠喊他都没听见。
郭怀礼知道,二弟心里这是难过了。想一想,要是现在李大姑娘不肯嫁给他了,他肯定也会疯掉。
唉,二弟怎么偏就喜欢上了珍珠妹妹,真是孽缘。
第22章勇敢的小哥
沈珍珠并不知道郭怀旭在铁匠铺里快守成了望夫石,她忙了一天了,这会子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呢。
她正算的聚精会神,腿边忽然传来呜呜的叫声。沈珍珠低头一看,是她新养的小狗毛毛。
毛毛才几个月大,肉肉的,是沈复年弄来的。毛毛乖巧地蹲在旁边,摇了摇小尾巴。
沈珍珠继续盘自己的账,日头渐渐偏黑。
小李过来道,“少掌柜,今日您早些回去吧,我跟小吴能忙得过来。”
沈珍珠想到这几日沐氏越发担忧的眼神,点了点头,“那你们注意些,毛毛,走了。”
一人一狗刚出门,就碰到郭怀旭。
沈□□动打招呼,“郭二哥,回家啦。”
郭怀旭的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珍珠妹妹今日回的早。”
沈珍珠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他跟前,“活儿是干不完的,我娘说做了好吃的,让我早些回去。”
毛毛警惕地看了郭怀旭两眼,本来想汪汪叫两声,被沈珍珠摸了摸头,“别叫,这是郭二哥。”
毛毛伸过来小脑袋,在郭怀旭腿上闻了闻,然后摇起了小尾巴。
郭怀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东西挺招人喜欢。”
二人一起往前走,沈珍珠侧脸看他,美男今天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我看他喜形于色。啧,几天不见,郭二哥越发好看了。
郭怀旭主动迎上她的目光,多日不见,她好像越发神采奕奕。他期盼了好几天,终于见到她,眼神里的柔和挡都挡不住。
忽然,他又想到郭怀礼下午的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被重重击了一下,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郭怀旭低下头,“有这小狗陪着你也好,你总是一个人来往,早晚的时候要当心些。”
沈珍珠嗯了一声,“吃了饭,我爹会把毛毛送到铺子里来,它晚上睡在这里。”
沈家杂货铺因为离家不远,往常晚上没人守,现在沈珍珠当家,沈复年怕有人捣乱,就让小狗晚上守在这里。院墙角落哪里有个小洞,毛毛可以轻易地进出。
很快,到了家门口。
沈珍珠想起他刚才眼神的骤变,忍不住多劝了他一句,“郭二哥,有什么烦心事也别急,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郭怀旭定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就这样痴呆地看着对面的姑娘。
沈珍珠用脚抠了抠地面,咋回事,美男怎么眼神这么忧郁。
她试探性地问道,“郭二哥,你咋啦?”
郭怀旭回过神来,急忙躲开她的眼神,“多谢珍珠妹妹,快回去吧。”
沈珍珠心里哈哈笑,难道是被我看得害羞了。
二人告别,各自回家。
沈珍珠如往常一样,吃饭、盘账、与沈复年说铺子里的事情,然后安然睡去。
睡到半夜,忽然,沈珍珠被一阵焦急的狗叫声吵醒。她立刻翻身起床,是毛毛的声音!
沈珍珠批上外衫就往外跑,沈复年在屋里问,“珍珠,发生了何事?”
沈珍珠头也不回地往外跑,“爹,毛毛回来了!”沈复年也吃了一惊,这小狗晚上从来不回来的。
毛毛在外面叫的又急又惨,沈珍珠火速打开了门,就看到被烧掉了许多毛的小狗正在汪汪狂叫。
毛毛咬着她的衣摆就往外扯,沈珍珠知道,铺子里出大事了!
她跟着毛毛就往外跑,隔壁的大门同时也开了。
郭怀旭看到沈珍珠披散着头发往街里跑,他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回屋就去拿外衫,然后跟着跑了过去。
还没到铺子,沈珍珠就看到库房里燃起的火苗!
她立刻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一边喊,她一边从旁边的一个隐秘的地方找到了备用钥匙,冷静地打开了大门,拎着桶就去院子的水井里打水救火!
她毕竟力气小,浇了两桶水之后就感觉有些吃力。
一进门的郭怀旭一把从她手中抢过水桶,快速打水去浇火。这样打了几桶水,郭怀旭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东屋的火正大着呢,那里面是沈珍珠日常小憩的地方,货倒不是很多,一旦其余两个屋子也烧了起来,那损失就大了!
他立刻伸手把院子里晾的一大块布盖在自己头上,又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哗啦一声把自己从头淋到脚。
裹着湿布,他一脚踹开门就往里面冲。
沈复年刚好进门,急得大喊,“旭哥儿,不能进去!”郭怀旭已经冲了进去,很快,货物一件一件从里面扔了出来。
沈珍珠对沈复年大喊道,“爹,您去打水往屋里浇。”
她从院子里找到一根铁锹,憋着气冲到东屋窗户口,一铁锹砸开了窗户,里面的浓烟立刻通过这个窗户口蹿了出来。
有了这个出口,往隔壁屋子去的浓烟就少了许多,郭怀旭的危险就能少两分。幸亏她平时喜欢把东屋的门锁得严严实实,这才让大部分烟都憋在东屋里面!
沈珍珠又去把西屋的窗户也砸开,然后丢掉铁锹,如法炮制把自己淋湿,冲进了屋里。
她一进去就感觉屋里滚烫,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透过烟气,她看到正在往外搬东西的郭怀旭,还好,他活着!
郭怀旭见到沈珍珠,立刻把她往外面推。沈珍珠脱开他的手,开始帮忙把一些小件从西屋的窗户里丢了出去,外头,左邻右舍开始冲过来帮忙,一桶又一桶的水泼进了东屋。
沈珍珠觉得自己的喉咙、眼睛和嗓子都越来越痛,此时,院子里传来沐氏的哭喊声,“珍珠,珍珠,你快出来,快出来啊,东西不要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娘只能去跳井了!”
郭怀旭见火被灭掉了,也不再犹豫,抓着沈珍珠的手就往外跑。途径东屋门口的时候,他一把将沈珍珠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带着她跑了出来。
到了院子里,郭怀旭放开了沈珍珠。
沐氏见到女儿黑黢黢的脸,忍不住放声痛哭,“珍珠,你怎么样了?”
沈珍珠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烟从窗户里面跑掉了许多,除了皮肤有些灼热,她倒没受重伤。
她赶紧道,“娘我没事。”
说完,她立刻去看郭怀旭。郭怀旭身上那块布似乎被烧掉了一部分,沈珍珠轻轻掀开,仔细一看,郭怀旭的头发被烧掉许多,整张脸都是黑的。又见他左边袖子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肉被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