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了只当是玩笑话,世子爷这身体,虽说养好了些,可多些年未曾练过骑射,今日也不过凑凑热闹,怎可能越过场中如云高手夺得魁首?
女眷席位处,众人也在猜测着谁会折桂——
“我看是季少将军吧,去年就是他夺的魁首,今年也不会差。”
“可今年皇上也下场了,听说皇上箭术了得,当年可射死过一头熊呢!”
云樱顺势看去,望见一抹绀青色身影引马奔至薄御跟前,那人即便一袭劲装,也穿出风雅味道,她不觉呼吸一滞,慌忙别开眼不想再看。
穆流芳没有瞧见她,只对着薄御,居高临下一句:“世子好兴致,不过这魁首,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席间一阵骚动——
“穆公子怎么也来凑热闹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穆公子穿劲装束发!他向来不喜出风头,也不知今日为何下场。”
“你们赌谁赢?”
“总归不会是世子赢。”
听闻这话,云樱心里不太高兴,嘀咕一句“以貌取人”:那是你们都没见识过世子的功夫,飞檐走壁之人,骑射能差到哪里去?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场内的人都上了马。
锦旗划过,众人如离弦之箭朝林间奔去……
山路崎岖,岔路纷繁复杂。
没过多久,众人便分散开:薄珏与季鸿奔入同一条小径、薄御和穆流芳驶入另一条幽径,身后跟着计数的侍卫。
路过斜坡,一头壮硕的鹿闯入视线中。
季鸿的箭即刻射出,直奔鹿的头颅而去,眼看着就要夺下这头鹿,却从一旁飞射而来另一支箭,擦着他的箭头而过,打偏箭的走向,稳稳插.进鹿头。鹿扑腾一瞬,重重倒地,血染霜白,触目惊心。
季鸿回首,三步之遥的地方,薄珏端坐马背之上,他眯着眼,若有所指:“鹿死谁手谁又知?”
说完这话,月白身影猛夹马腹,越过他,朝着前方奔去。
马蹄扬雪过,簌簌晶白中,季鸿紧攥缰绳,喉间全是不甘和郁结。若是可以,他真想一箭射穿那高傲的头颅,但他不能逞一时之快让整个季家陪葬,当初冒然杀掉太子暗卫、藏匿宋芸熙已是险举,死伤无数手下不说,还拖累了云樱,那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弑君?他可不是做中二梦的天真少年。
强权时代,谁都任性不得......
第61章
另一头, 薄御和穆流芳策马奔至山间深处。
寒泉幽幽,漫山白雪。
这等天气, 还未冬眠的鸟兽急需食物, 便会流窜山间。二人沿途而来,猎杀的数量不相上下。
薄御今日对魁首势在必得, 瞥一眼紧随其后的穆流芳,夹一夹马腹, 短促地冲到前方。
穆流芳不甘示弱, 紧追而上, 他望着前方玄色身影,到底还是耐不住, 扬声质问:“你送她帖子,是为何意?”
薄御不答,背影笔直似剑, 脑后马尾幡旗般飞扬,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英朗气息, 哪还瞧得见平日里的半分羸弱!当真是个极有耐性的人, 否则怎可能忍辱负重掩藏真面目这么多年?
这样的对手, 在情场上怕也行事周密、步步为营。
穆流芳第一次有了紧迫感, 像是急着证明什么, 又是一句:“我与她青梅竹马, 两情相悦,奉劝世子一句,不要横刀夺爱, 更别自作多情。”
玄色身影微微一顿,旋即扬鞭,又猛然朝前冲了一段路,将穆流芳甩在脑后。
青梅竹马?
两情相悦?
关他何事!
他不过...不过是…看在她送自己发带的面子上,赏她一封多余的请帖罢了!
才没有存旁的心思!
眼眶被迎面袭来的风雪吹得发红,薄御敛着唇,动作明显狠戾起来,手中利箭嗖嗖飞射而出,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他刻意无视那些烦乱的思绪,只专心狩猎,不过眨眼的功夫,猎物的头数猛超穆流芳一大截,这般酣畅淋漓,却消不去心口梗着的郁气。
越过一条横在岔路口的小径,西侧忽然传来马惊恐的嘶鸣,在空寂的山间显得尤为明显。
穆流芳也停下来,皱眉自语:“这声音,怕是有猛兽出没。”
那个方向......
薄御眸光一沉,暗叫不好,扭转马头便寻声而去。
四溅的雪絮中——季鸿倒在山石边昏迷不醒、几名侍卫被踩在黑熊脚下早已死个透彻,护在新皇前面的侍卫被黑熊捉起,悬在半空,利爪将其从腿部撕成两半,猩红的内脏混着血哗哗落下,空气里浮起令人作呕的铁锈气息。
腥风凛凛中,薄珏手握长剑,笔挺而立。他仰头望着那头黑熊,紧绷的侧颜苍白而倔强,即便身逢绝境,他也不肯表现出丝毫畏惧。
黑熊再次抬起利爪,袭向面前惊扰它的月白身影。
离他还有一段路的薄御脸色骤变:皇上不会武功!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跃身离驹,足尖点过马首,朝前飞身而去——箭如密雨,直射黑熊。
被刺中一只眼睛,黑熊痛得嚎叫起来,熊掌扫过凛冽的风,卷着飞雪而来,猛烈得叫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