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云若薇出落得越发的秀美婉约,头上挽着朝云髻,一身月白锦裙,不知是不是长年苦练绣艺足不出户的原因,她的脸色透着几分苍白,整个人纤瘦得宛如风中的梨花,似是风一吹就会碎一般。
这些年,薛家搬到内城后,很少与云家联系了。
但云家总么说都与薛家有着流放之情,偶尔云母会带着云若薇会来薛家叙叙旧。
当年,云若薇的及笄礼也请了薛家。
所以,这次薛明珠的及笄也不好不请云家人。
薛明珠看着这幅绣品由衷的赞道:“绣得可真好,活灵活现的。”
“那可不?这幅狮子滚绣球,玲珑绣坊的掌柜的要给一千两,云姐姐都没啥得卖呢。没想到送给了你了……”,一个红衣少女说道,语气透着说不出的酸意。
说话的人,薛明珠认识。
宁安城一个小官家的女儿,她并未请她,看她与云若薇交好,怕是跟着云若薇来的。
“这么贵重啊……”,薛明珠眨眨眼睛,笑眯眯道:“那等你云姐姐要添妆时,我一定重重的补一份礼过去。”
“这还差不多。”,红衣少女得意道。
其它人都忍俊不禁,眼神古怪的看向云若薇。
怎么想的把这样一个人带进来?
云若薇好歹也是出自高门大户,这样的礼节如何不懂?他们这样的人家交往,若是你送出去的礼物被加倍重礼的还回来,说明人家根本没有要与你深交的意思。
“绯蓉……”
云若薇看了红衣少女一眼,示意她闭嘴。
她带她来,是让她在薛明珠面前夸赞她绣技出众的,不是让她给她丢脸的。
出落得秀美可人的王娇儿笑着开口扯开话题,抱着薛明珠的胳膊撒娇,“明珠姐姐,你看看我绣得如何?”
那幅苏绣的双鱼戏莲就是王娇儿绣的。
“莲花清雅、鱼儿娇憨、色彩灵动、线条流畅……娇儿妹妹的绣技是越发的出众了,尽得李师傅真传,李师傅可高兴坏了吧?”
薛明珠对王娇儿眨眨眼睛。
她和王娇儿关系可非比寻常。
她们两个是一个女红刺绣师傅。
那位李师傅对王娇儿有多喜欢,对薛明珠就有多头疼。
屋中来的都是薛明珠的密友,自然是知道薛明珠和王娇儿的这段官司,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只余云若薇和那位叫绯蓉的被孤立在外。
云若薇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有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薛明珠,心中酸得发苦。
薛家的日子比她想像中的过得还要好!
而这一切,都是靠着谢孤舟的。
谢孤舟一口气给了薛家七、八家贸易货栈。
谢孤舟对当初一同流放的其它诸位大人倒是一视同仁,在开了互市贸易所后,几乎给所有的大人都找了生活的门路。
城门将孙大人甚至还被介绍进了宁安军。
那个唐太常也在谢孤舟的互市贸易所中任着要职,主管着一市的所有买卖。
而她爹因不喜商贾之事,因此,只是按排着宁安府衙谋了份文书的工作。
她见过谢孤舟身上所佩戴的荷包。
那样难看的针脚只有薛明珠才能绣得出来。
也只有她绣的,他才会戴!
她不明白,她到底比薛明珠差在哪里?她不够美吗?还是她不够努力?还是她不够好?
为什么这些年,他依然看不到她?!
她原本以为上一世是因为她的半途而废,所以,他才看不到她的好。可是,这一世,她苦苦追了他六年,整个宁安城都知道她痴恋谢孤舟。
可是,他的眼睛依然没有她!
上一世时,谢孤舟在两年前就应该被京中接走了,可是,今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自他们被流放已经八年了,京中居然还没有人来接谢孤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宫中的谢婕妤还没有告之皇上?!
难道是这一世谢婕妤出了什么事儿?她来不及告诉皇上?还是皇上此时已经死了?!
谢孤舟会不会回不了京了?!
那她该怎么办?!
云若薇精神有些恍惚,心中纷乱如麻,连及笄礼开始了,都不知道。
及笄礼上,在众位宾客的祝福下,薛明珠缓缓走上礼台,面向正宾,薛父和薛母在一旁神情激动,薛母更是微微有些哽咽。
她的小明珠……
她从那么一丁点儿大看着她出落成如今明丽的模样。
心中百感交集。
今天的正宾是宁安将军夫人。
当谢孤舟送的那根羊脂暖玉凤簪被拿出来时,整个及笄礼的宾客们都被震动了。
这根玉簪真是价值千金啊。
他们怎么从未见过?
在场的宾客们激动得不行,整个及笄礼上最淡定的反而是薛明珠本人。
让跪下就跪下、让行礼就行礼、让穿衣就穿衣,乖得不得了。
人人皆赞薛家小姐这一言一行皆为大家风范。
无论是头上价值不菲的玉簪还是华美蜀锦所制的采衣正服,都是众人津津有味的谈资,足够宁安百姓兴奋上十天半个月的。
薛明珠只看着谢孤舟,双眼发亮。
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及笄礼快快结束,她还有问题要问谢孤舟呢。
这次不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又忙得不见人影。
薛明珠不知道的是,人群中有几个面容普通的人,在看到那只羊脂暖玉凤簪后,双目暴涨的精光死死的盯在那只玉簪之上。
那是豺狼看见猎物时的贪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