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寒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就见妻子居然从院中的树下挖出了一只匣子,里面装着……
“酒?”
“嗯,女儿红。”顾霜晓点了下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回到了屋中,一边擦瓶身一边对他说,“这是我刚搬来时,外公埋下的。我十八岁那年,外公外婆还说,等我出嫁的时候要取出来喝。”可惜,两位老人到底是都没看到她出嫁。
后来,她偶尔会想起这件事,只是要么当时不在这里,要么就是之后再度忘记。
唯有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
酒是外公外婆亲手做的,用糯米和红糖,再搭配上拳拳的慈爱之情、漫长的时间和长埋地下的那份厚重,酿就了这满满一瓶的琥珀色澄澈酒汁。
傅明寒沉默不语,他从未听她或她的家人说过这件事。
然后,他就见她很是果断地开了这瓶酒。
“要喝?”
“嗯,酒就是拿来喝的。”顾霜晓弯眸一笑,从厨房中找出两只小瓷碗,邀请道,“一起喝点?”
“……好。”
于是两人坐回桌边。
顾霜晓给两个小碗倒了七分满,一碗推到傅明寒的面前,一碗自己端起:“干。”
“干。”
瓷碗于空中轻轻碰撞。
“啪”的脆响声中,顾霜晓微微眯眸,出神地想:外公,外婆,你们看到了吗?晓晓已经出嫁了,这个叫傅明寒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他是个好人,但是,对不起,我到底是把这段婚姻给搞砸了。晓晓很累,以后大概不会再结婚了,但你们放心,即使不再结婚,我也会过得很好。你们泉下有知,就安心地去投胎吧,别再为晓晓担心了。
本着这瓶酒以后也不会再用上的想法,顾霜晓将这瓶酒喝了个一干二净。傅明寒没有劝阻,而是陪着她,一起喝。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
顾霜晓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人却打了个晃,她扶着桌打了个酒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怕灵魂上的她是个“善饮者”,身体上的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饮界新丁”。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酒,晕是正常的,不晕是不科学的。
“还好吗?”傅明寒脚步匆匆地越过桌子过来扶她。
“没事。”顾霜晓又打了个酒嗝,笑了下,“就是喝的有点急了,稍微有些晕,我回房里躺会儿就好。”
“我扶你进去。”
“嗯。”
顾霜晓没拒绝,都已经是夫妻了,难道她还怕他借机占她便宜么?更别提,傅明寒也不是这样的人。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傅明寒把她扶回房后,就老老实实地去餐厅收拾残局了。
顾霜晓斜躺在房间的沙发上,一手横在眼前,呆呆地看着头顶的灯光,只觉得晃眼地厉害,可又偏偏总想看。头晕晕的,脸颊发热,还稍微有点想吐,一切完美地诠释了何为酒醉。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傅明寒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在她身边,一边扶起她,另一手将水杯贴在她唇边:“喝一点蜂蜜水。”
顾霜晓点点头,顺从地张开嘴,一口口地喝着水。
视线中的傅明寒在上方,角度再次是逆着光,她穿越前一直都觉得这个角度的他特别好看,此刻依然。就是为啥总蹙着眉头?像老爷爷似的。
如此想着的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抚着他的眉头。
人一走神,喝水就难免不用心。
好在傅明寒及时地拿起杯子,她这才没被呛到。
饶是如此,几滴蜜水依旧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傅明寒的指尖颤抖了下,最终还是抬起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
也许是因为此刻的灯光实在太晃人,也许是因为酒液实在太醉人,也许是因为月光太美此刻的他实在太温柔,也许是因为……
好不容易回归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真实存在的契机。
也许……
也许……
也许……
也许单纯地只是想这样做。
此时此刻。
顾霜晓轻轻地抬起双手,揽住傅明寒的脖,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没有拒绝,只是垂下头去,姿态认真地一点点舔去她嘴角剩余的蜂蜜水,其间混杂着一点黄酒的香味。
长夜苦短,一晌贪欢。
夜依旧深沉。
顾霜晓小心地将傅明寒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翻身下床,赤足踩着拖鞋,一路走到衣橱边,从中随便找了件宽大的浴袍将自己裹好,然后安静地走出房间,走到书房的阳台上,双手扶着栏杆,深吸了口气。
觉得有点后悔。
但也没那么后悔。
激烈的身体交缠排遣掉了堆积在身体中的酒气和那些过于纷杂的情绪,此刻的她,终于真真正正地平静了下来。
人无法对自己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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