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回来了……囡囡,你爹回来了吗?快……”期盼中罗凤娟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和风传来吴老太太焦急的问询,像一把钢刀夹杂着寒风直插囡囡的胸口,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没顾上回话,更没顾上喊爹,囡囡风一般地朝那破木门撞去,那木门之后似是有人,可惜拦不住囡囡,木门发出一阵燥人的响声,终是开了。
冷风瞬间席卷了整间屋子,吴老太太抱着团子歪在角落里,手里还拿着剪刀。
不到两月的奶娃不通世事,眼见儿泪痕未干,却已又睡熟了。
冰冷的地上,薛彩芹满脸惊慌地看着闯进屋儿的囡囡,甚是惶恐地去摸那刚刚因为撞击而丢掉的棍子。
只一眼囡囡已经看清形势,怎会再容她行凶逞恶,一脚将那棍子往自己这边驱了驱,顺势将木棍捡起来。
“我阿娘呢?!”囡囡居高临下,赤红的双眼崩出森然恨意,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薛彩芹,并未因她脸色苍白而有丝毫怜悯,手中的木棍已然高高举起,似乎一旦她口中的答案不能让自己满意,那木棍就会狠狠落下。
薛彩芹绝望地闭上眼,两泡泪已顺着眼眶滑向脸颊,“囡囡,别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我再问一次,我阿娘呢?!”囡囡恨不能一把掐死这个废话的贱人。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在时时敲打着她的神经,她急需从这贱人口中知道答案,以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在地窖……”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被发了狂的囡囡吓到了,又或者觉得大势已去,薛彩芹到底是招了。
囡囡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只是这会儿,没功夫!
一转身,囡囡的泪便不争气地流了满脸,顾不上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灶房里跑,一把拉住正在卸车的吴忠信的胳膊,“爹,你快去地窖救阿娘,吴亮……吴亮说不定在地窖里……”
吴忠信刚看囡囡哭,还想着要哄,听到这话那笑便凝固在脸上,顿觉头重脚轻,竟是站立不住,差点一头栽倒。
囡囡心中大恸,却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将这个魇住的爹掐醒,“爹!阿娘还等着你去救呢!”
吴忠信一愣,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却又很快擦掉,看也不看囡囡一眼,回身便拿了砍柴的斧头,大步流星地朝地窖去了。
囡囡看着走远的爹,抬头看了看晦暗的天空,任凭眼泪横流,很快又抬起袖子将眼泪擦干。
爹是能跟野猪单打独斗也能站上风的男人,一个瘪三儿,拦不住他,如今只盼着,什么都还来得及……这般一想,眼泪便又止不住了,甩了甩头,不去想她不愿接受的结局。
囡囡到底没有跟去,一来她没有武力傍身,去了反而令爹掣肘,二来万一阿娘不好,怕也不想让她这个当闺女的看到,再三,爹做什么,由他去就好,便是杀了吴亮,她要做的也只是挫骨扬灰罢了。
倏然想到屋儿里还有一个,囡囡定定心神,从灶房拿了根柴,连同爹搓的麻绳一起,向北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