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遥远好陌生的称呼,楚云安怔怔地看着楚轻狂,似乎无法把‘爷爷’两个字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义父,出京城前我去了皇宫,看到了那人……你知道我是怎么见到他的吗?”
楚轻狂给自己斟酒,有些自嘲地一笑:“我扮成我娘的样子……他竟然把我当成了别人,可怜我娘至死都不知道,她只是别人的替身啊!”
提到楚轻狂的娘,楚云安茫然的视线顿时聚集起来,捏紧了玉玺,似乎把玉玺当做了某人,只想把他掐死。
“义父……做皇帝好吗?”
楚轻狂失笑:“我一直以为他无所不能,才让我娘一直惦念着他!可是当我站在他面前,才发现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别看他拥有了天下,他也有不能的事……他连自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他有什么呢?”
“你看着他风光,后宫佳丽万千,膝下皇儿公主成堆,有几个对他是真心的?大皇子为了皇位陷害忠良、三皇子连自己的母后都出卖,喜欢的皇子不能留在身边,而枕边的人想的不是怎么对他好,而是怎么把他赶下台。时时提防,步步算计,他就这样老了!”
楚云安看着楚轻狂,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白发,嘿嘿地笑起来:“你想用他来劝我吗?可惜……枉费心思了!我没有皇位需要人争夺……我要的不是他的皇位,而是他的失去……我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然后呢?”楚轻狂反问:“你用一生就是想让他一无所有?当你达成了你的愿望,你剩下的是什么?一身的伤病,还是走火入魔的癫狂?”
楚云安惊讶地看着楚轻狂,他气愤地站了起来,指着楚云安骂道:“你以为你能活着下山真的是你的造化吗?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娘的兄长份上,冲你对我做的事,你以为我能容你活着下山吗?……舅舅……”
这一声讽刺加伤感的称呼让楚云安呆住了,一瞬间似乎又老了许多,呆滞地看着楚轻狂,苦涩地嗫嚅:“你……知道了?”
楚轻狂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能瞒我一辈子?”
楚云安被他的语气刺激了,冷笑道:“就算你知道又有什么呢?难道我不该为我妹妹报仇?”
“好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你敢说只是为我娘报仇吗?你就没怀了别样的心思?”
楚轻狂咬牙:“我不想把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宁愿你真的只是单纯的想为她报仇……那么,收手吧!我可以忘记你对我做的一切,仍把你当我的义父,我的孩子也会叫你爷爷!”
“你都知道什么?”楚云安心虚,却不甘地问,他的眼里已经有杀气,似乎只要楚轻狂说中他的心思,他就会出手……
楚轻狂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的手,冷冷地说:“我知道的很多,我不想说,义父你也别动杀人灭口的心!我已经不是可以任你下毒不反抗的小九……我想杀你比你想杀我容易多了!我刚才就说了,是念在你和我娘的情分上才容你下山的,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
他摊开掌,几粒药丸静静地卧在他的掌心中,他冲楚云安淡淡一笑:“走火入魔的滋味不好受吧?这是我和吴大哥求来的药,很名贵呢,能恢复你二十年的功力!你相信我呢就拿去,否则……今日就是我们最后一面,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楚云安盯着那几粒药丸,又看看掌中的玉玺,惨笑道:“这是交换条件吗?”
楚轻狂摇头:“我说了,你可以选择的!玉玺药丸你都可以拿去,我什么都不欠你了……至于以后,各有各的立场,如有得罪,你别怪我不念旧情……”
他将药丸放在桌上,慢慢地走出凉亭,楚云安不甘心地叫道:“他许了你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地对他?”
楚轻狂慢慢地转身,冲着他悲悯地一笑:“那天在皇宫中,我没看到皇上,我只看到了一个老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不惜以身饲贼。今晚,我也没看到仇恨,我只看到了一个女人,她辛辛苦苦跟着你大半辈子,为你生儿育女,到年老了,该享儿孙之福时还满世界的奔波,不断改变着自己来适应你。你可以不爱她,但你不能不尊重她的付出,因为,她的付出才肯定了你的一生,否则……你灰飞烟灭时,谁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楚云安……”
楚云安呆住了,看着楚轻狂似彼岸度化凡夫俗子的神,淡然一笑:“今生今世该珍惜的,就去珍惜。你用尽一生的时间,再守侯不到她的出现。错过一时,已错过了一生。该放下的,就放下吧!否则,连手上的都失去时,你才是真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