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因为谷的身体拖不得,往日很冷静的黑都有些着慌了。长老圆死了,现在带出来的这么些长耳兔族人的安全全都压在他身上了。
谷俯身趴在干草堆上,身体上搭着两块兽皮,闻听被黑喊破,把脸使劲闷进草杆中,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恨不能就这样死去。
简华心中微微一紧,这种事对于正常男人来讲,确实算得上平生一等一的侮辱了。
反应过激也能理解。
她垂眸斟酌一下,再次开口,声音柔和了许多。
“有一颗种子,到了天凉时从大树上落下,还未等落到泥土中,就被一只飞过的鸟儿吃到了嘴里。这颗种子经过鸟儿的身体,最终被拉出来在一个山坳中扎了根,等它长到我们人的小腿高时,又被一群经过的路人踏断了腰。
可这棵小树没有放弃,继续往泥中扎根,拼命向上伸展,等长到我们人高的时候,又来了一群爱吃嫩叶的鹿,把它的嫩叶全都啃光了。小树还是没有放弃,拼了命往泥中扎根,长出嫩叶来,终于,有一天,它长成了一棵非常非常高大的树,需要我们两个甚至三个人才能抱起它的树杆。
可这样,神明还是给了它一个更大的考验,在一个大雨夜,天上神明轰隆隆打雷,一道光亮下来,把这棵大树点着了天火。大火燃烧起来,这棵树想,它快要死了,这次它逃不过去了。可转眼间,这大雨下得更加大了,把火都给浇灭了。”
简华的声音徐徐缓缓,粗听好似没有情感般的叙述,可听下去,令人心情平静,觉得天下万事万物原本就该如此。
木野嘴角弯起,不引人注意地看着简华的侧颜,那美好的弧度,令他失了心神。
而黑使劲屏住呼吸,好似怕呼吸声过大打搅了大巫的巫语。这样的巫语他也听懂了,真是说得太好了。只要努力,会更好的活下去的。
“到了第二年春天,小草长出来了,鸟儿欢快地鸣叫,那棵被天火烧毁只剩下一半的大树上又抽出绿芽来了,到了天气很热的时候,又是一树的树荫,枝叶繁茂,无数鸟儿在树上做了窝。你说,这样的大树是不是很让人敬佩。”
简华的声音冉冉落下,草棚中一片寂静,有细细光线透过被风撩开一角的草帘子照了进来,顿时让这昏沉的草棚里明亮了许多。
谷俯趴在干草上,一动未动,过得良久,有轻轻的哽咽声压抑不住传了过来。
黑红了眼睛低下头,少族长终于哭了,这么多日子来不吃不喝,今天终于哭出来了。
“我们有时被野兽咬伤了,那我们只能躲起来哭吗,不,当然不是,我们应该养好伤,摸清那只野兽的习性,然后再把它捉了,到时怎么处理就看自己的心情了。”
简华又加上一句有力的结束语。
哽咽声一时顿住,过得几秒,“呃。”一道止不住的清晰打嗝响起,一下逗笑了黑。
黑急急捂住嘴巴。
“你们都出去。”谷恼怒,嘶哑着破嗓音赶人,却控制不住,又打了一个嗝,“呃!”
“你先想一下,我等下就来帮你治伤。”简华淡淡说完,在黑恭敬的打帘中,出了草棚子。
帘外很是安静,炎族等人站得稍远些,而长耳兔族十多人正静静立在草棚周围,个个如同傻了般,等到简华出来,拉布第一个,朝着简华跪下,重重磕头。
十多个长耳兔族人没有人指挥,却整齐划一地跪下,磕头。
他们口笨,拙舌,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这样,弯腰,头重重踫地,再弯腰,头扎实踫到地上,砸出个深坑来,如此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
他们知道,少族长心里的难受比身体上的难受还要痛,还要痛。
大巫的巫语说得这么好听,好听得他们都懂了。少族长肯定也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