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送菜的日子顺带就把酱缸给搬上了牛车,上面用东西捂实了,旁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再说方河功夫了得,谁又能靠近牛车。
一路上有村人瞧到了牛车多了一个缸,但没有人敢来问。
这次苏小月也跟着去,到了镇上张府,方河扛起酱缸进了厨房,苏小月从酱缸里挠出酱油来用碗盛好。
厨房里的老厨师闻到这酱香味儿猛然转身围了过来,望着里面颜色深红的酱汁,忍不住用指尖沾了一点往嘴里抿了抿,眼睛一亮,便吩咐下人准备把酱汁乘给主子们尝尝。
这时有下人把喜姑叫了来,喜姑穿着一身兰花禙子,下裙白净,她眉目含笑,看到苏小月,打趣:“终于出得自由了,看你这模样,哪像生个孩子的,倒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子。”说完往愣头青方河看了一眼,“你们夫妻俩就是感情深厚,那几次大河送菜过来,总是来去匆匆,我们看着都替他着急,这下好了,他不用再这般着急了。”
喜姑一边说一边过来拉着苏小月的手,“你今个儿不要这么快就走,你刚生完孩子,身上尽是喜气,太太会有封红。”
张太太一向慷慨,苏小月也不急着走。
这边的下人端着酱汁进去,苏小月才跟喜姑说了两句,那边穿褐色褙子的婆子过来唤人,喜姑跟着一起进去。
两进的门,打帘的婆子早候于一旁,张太太从屋里雍容的出来,身后是随侍的丫鬟嬷嬷。
苏小月生完孩子后身形就恢复过来,与先前倒没有什么两样,毕竟只得十六岁,怀孕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张太太瞧见苏小月,道:“年轻真是好,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怎么瞧着还似个孩子,没想却是孩子他娘。”
自苏小月怀孕后,来张府的次数少了,自上次家里迎来祁大人后,张太太对她的态度忽然变了,变得异常的亲切,以至于苏小月不由得怀疑祁大人会不会跟这张府的张大人有什么关系,或说过什么话,比如照顾方河之类的话,张太太变得也明显,而方河每次来,下人们对他也恭敬,若不是这府里的人有交代哪会变化这么大。
张太太见苏小月面上含笑却站得有些远,于是向苏小月招了招手,“你且过来。”向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在荷叶托首的交椅边上放了一张绣凳,让苏小月坐下说话。
“我尝了你刚才送来的酱汁,那味道真的是好,我这辈子跟着他走南闯北的,什么没有见过,就见没有尝过你这美味的酱汁,你做出这美味的酱汁可有什么想法?”
张太太问得诚恳,就是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
苏小月是有些想法的,她先前向方河打听过,这永丰县有三大作酱家族,一个是莫家,一个是李家,一个是孟家。
这三家在永丰县都有上百年的历史,其地位不是一般人能动摇,可是市场需要不是看家族的力量和历史,而是做出的东西吸不吸引人,苏小月这酱铁定是吸引人的,只要一上市,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在苏小月还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至少山泉还没有弄到手之前,她不能把自己的酱推广出去,免得引来纠纷,他们承受不住。
张太太见苏小月沉思着未答,她倒先说了:“我看这酱汁的生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你暂且少做些送县学里销货,过两年时机成熟了再出售出去,不管是你们自己组建一支船队或是与他家船队合作,都是一个好出处。”
苏小月也是这么想的,卖给永丰县的百姓就是与这几大家族抢生意,要是三天两天与人发生纠纷,这生意也别想做了,若是直接销往外地,那就另当别论,反正各做各的生意,各走各的前程。
苏小月点头,张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是个灵犀的孩子,一点就通了。”
接着从嬷嬷手中拿了个封红塞苏小月手中,“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如今家庭和睦,又生了孩子,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思,你且收着,改日等孩儿大了,你把孩子抱来瞧瞧,我也跟着沾沾喜气儿。”
苏小月不好意思收下,手却被张太太按下,“你且收好,以后你若得空,送菜的时候跟着一块儿来,我一个人处在深闺中,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苏小月也高兴,不想与张太太成了忘年之交,与她一起又聊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前院方河派人过来寻人,苏小月才起身而去。
张太太叹了口气,向一旁的嬷嬷说道:“这孩子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的,先前来的时候身穿补丁衣裳,瘦成皮包骨,看得人心痛,现在她终于苦尽甘来,身材也壮了些,人也长得圆润了,看她眉眼间的笑容,日子过得是舒心。”
嬷嬷望着走出去的苏小月,“这孩子也心灵手巧,这酱汁在京城里都没有,若是被人发现,恐怕是祸而不是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生意露馅
张太太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强行把这酱汁的销路给按下了,只能缓两年,两年时间也够祈家想法子的。
“大人这会儿在哪儿?”
嬷嬷回禀,“大人在前院,夫人可是让人去叫?”
“不了,我们去前院,前院可有客?”
“倒没有,大人在书房里练大字。”
张太太忍不住笑了,“他倒是有这闲心。”
嬷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人说要题一副字给夫人挂屋里去,免得夫人老觉得无事可做。”
“题字?又是字迷?”张太太笑不起来了,若不是这年纪不适合做小女子家的动作,她真想撇嘴,于是拿巾子掩了嘴,巾子下撇嘴,有些不服气,上次夫君写的那道字迷害她想了两三个月才猜出来,同时也让张太太与自家夫君拗了好半月的气才准他回后院,这次又来字迷,若是太难的她可不干。
主仆两人这么说着,不知不觉到了前院,整个张府的下人也不多,都是从京城里带来的,到了这边只往前院里添置了几个。
当初想选几个皮相好看些的丫鬟接待客人时用,没想张大人不高兴了,对着张太太怒吼,“在京城里我小心堤防,迎人喜好也就算了,到了这穷山僻壤之地,我还依着他人喜好作甚,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美婢近身,着实不行找几个皮相好的少年做书僮守在县学时去。”
这说的什么话,当即就把张太太气得脸都红了,找皮相好的少年做书僮,把县学里当成什么了,于是夫妻两一个说要找美婢,一个说要找少年,最后一合计,干脆找几个忠厚的下人端茶倒水得了。
这下张大人高兴,“早就应该这样的,院子里就你一朵花就行了,其余的都不能入我的眼。”
这下张太太也高兴,都老夫老妻的,还一朵花呢,也不羞死个人。
随着张太太的思绪,转眼进了书房。
书房内张自在正落笔题字,听到声响,头也没有抬便交代,“忠叔,我跟你说,别来劝我,就算我夫人来了也不准她进来,要不然这字迷就不成了,我这一次不难她一个三五月,我就不姓张。”
“你说什么呢?”张太太接了口,把张自在吓了一跳,抬首一瞧,好巧不巧的,自家夫人就站在眼前,他忙伸手捂住字谜,费了劲想出来的,不能功亏一篑。
张太太往桌案上一瞥,抬起下巴,有些不屑,“你要难我三五个月,我为何要去接,我倒是想清了,以后你写的字谜,我不接了。”
“不接,那不成。”张自在急了,他想了大半个月,啥事也没干,专想这字谜去了,她一句话不接就不接,那他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不白费。
“什么不成,我就是不接了。”
哟,自家夫人还耍赖皮了,张自在想用激将法,“你不接那你就认输,敢不敢。”
张太太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直接说了:“我认输就认输,成日没事在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逼着人家认输,你有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