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晋川目光幽深,指腹在她脸上辗转片刻:“好。”他撂下床幔,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双手抱胸,耷拉着双眸望着床幔之中隐隐约约透出的母子两人,嘴角微微往上挽起,冰冷的目光之中透了一些柔和,随后转向医女问:“太太如何?”
医女连忙低头:“回大人,太太难产未愈,此后,此后……三月内恐不能再行房事。”
庞晋川眉毛一挑,脸色透着一股冷峻。
“知道了,退下用药吧。”
“是,奴婢告退。”
门帘被撩开,门外守候的婢女又飞快的撂下,关上折扇门。
庞晋川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目光深远,许久他上前剥开床幔,她早已坐起来靠在床边,抱着孩子,戒备的望着他。
“听到了?”他坐下,看向她怀里的婴儿,小脸蛋哭的红红的,小嘴不断的吸允母亲的乳汁,那眼睛还是闭着,哼哼哼,极是舒服的样子。
“至儿差点就没了爹,顾容昐,你就不忏悔?不心疼?”他笑问,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容昐望了他许久,轻声问:“你死了吗?”
庞晋川目光一凛,摸上她的脸:“好狠毒的心肠。”
容昐甩开他的手:“庞晋川,我不欠你什么,咱们扯平了。”
“扯平?”扯平什么?她难道还想和他分道扬镳去?庞晋川低声笑出。
容昐把小礼物放在身侧,替她盖好被子,转过头,直视他的目光:“当初你与二房内斗,害我流了孩子;因为你,我被雍王所掳,差点命丧通州;你算计我有孕,耗尽心血产下至儿,哪一件你不是在谋我的命?如今,那杯毒酒,你没喝,你也没死不是吗?”
“扯不平,容昐。”他低声道:“你就不该让我放不下你,除了这条命不能给你,我能给的都给了。”
“你喜欢我?”容昐笑问。
“你不信?”庞晋川问。
容昐一口应下:“信,可那又如何?咱们九年的夫妻感情,试问在你身边我从未欢愉过。你舍弃过我,如今我也舍弃你了,下面,你就算要休了我,或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了?”庞晋川脸色僵硬的难看,指着小礼物笑问:“那孩子怎么办?”
容昐目光一闪,脸上有些动容。
庞晋川紧抓住她的手:“重新开始,要么你再信我一次,要么我就送你一壶毒酒,杀了你。”他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指异常修长,骨指分明,手上有长期拿笔磨出的茧子,也有刚才欢愉时她抓过的红痕。
这个女人就算要毒杀他,他也舍不得放手。
放手,是放不了,那就只能牵着她一路往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伸到了她跟前,容昐狐疑的望着他,抬起手有些犹豫,他一把抓牢了,就再也不肯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