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诺比划出了个数,“差不多一百朵,木耳还有二三十斤,玉翠姑娘要不?”
玉翠面色一喜,瞬间又收敛了去,沉稳道,“要的,明日你让你相公送过来吧,我看看是不是白木耳,真的是的话,我就全要了。”一百朵,吃到明年夏天没有问题了,担心沈芸诺转手卖给了别人,先给了一百文定金,坛子十文,橘子卖了八十文,凑个整数,给了沈芸诺两百文。
裴征在边上不发一言,四文钱的橘子都有人买,他想家里说不定要走大运了。
走远了,裴征还愣愣地没回神,沈芸诺侧目问他,“你怎么了?想着什么呢?”
“我看玉翠姑娘是认识白木耳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爽快。”四文钱一斤的橘子玉翠明显迟疑了,待听说了白木耳,双眼又亮了起来,甚至多给了十文,谁家做生意都不曾有过的事儿。
事情反常即为妖,他担心其中有事。
经裴征提醒,沈芸诺也明白些事儿,白木耳的名字是她说给裴征的,真正该叫银耳,大户人家夫人小姐最喜欢银耳莲子汤,玉翠管着厨房一块,肯定是知道的,她以为占了便宜,不想是人家捡了她的便宜。
不过,两文一朵,她也没吃亏,“明天我和你一起来,说了给玉翠姑娘一百朵,咱回去数一百朵出来,剩下的问问哥那边。”
想要卖东西给酒楼饭馆子不是容易的事儿,家家户户有亲戚,人人都照顾熟人生意,哪会买她手里的,贸然上门,说不准还会得罪人,沈聪那边没消息她也认下了。
裴征想说不用,张了张嘴,舌头打转,笑道,“好。”
东西卖出去了,两人去铺子拿了棉被给了剩下的银子,又去杂货铺买了二十个鸡蛋。
背篓装得满满的,裴征走在左侧,沈芸诺走在右侧,中间牵着小洛,一家三口,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村子里的人都盯着他家的动静,走时背篓里装着坛子,回来换成棉被,而且,上次赶集他们才买了棉花,如今又弹了两床棉被,可见是挣大钱了,裴征买棉花的事再次在村子里炸开了锅,有家里堆着橘子的人家不由得猜他们卖橘子挣了钱,可橘子味道不好,几经打听,得知裴征借过糖,都各个回家捣鼓去了。
有了新棉被,沈芸诺将床上的旧的换了下来,被套是成亲时沈聪送的,还新着,和裴征套上新棉被,小洛躺在床上舍不得离开,拉着沈芸诺在床上打滚。
裴征手伸到他腋下挠他痒痒,弄得他咯咯大笑。
“三弟,在吗?”两人闹得欢,东边传来动静,裴征正了正神色,“大哥,在的,这就来。”两人刚到家,裴征不知道刘文山和裴娟来的事,打开门,看裴勇满脸愁容,裴征拧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妹和妹夫回来了,中午过来吃饭吧。”往屋里看了眼,听里屋传来小洛的说声,裴勇顿了顿,将刘文山休妻的事情说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吃饭的时候听爹和你说吧,上回,还好你拉住我了。”不然,去刘山村丢人的就不是裴万而是他了。
裴征微微点头,想说点什么,裴勇已经转过身不见了人影,今个儿赶集,买了肉和骨头,和沈芸诺商量,两人炒了个回锅肉送去上房,宋氏当家,饭菜可想而知,如果不是顾着裴征的面子,她想自己煮了饭端过去。
走之前,蒸了碗鸡蛋羹让小洛吃下垫个底,担心去了上房他吃不饱,裴征没说什么。
堂屋,裴老头宋氏坐在上首,饭桌上摆着两大碗青菜,个人碗里的是清粥,沈芸诺抽了抽嘴角,和她想得差不多,平日刘文山和裴娟回来,宋氏说不定还会买点肉,刘文山闹着休妻,宋氏自然不会好言好语的接待他,粗茶淡饭免不了。
众人都被裴征手里的肉吸引了,刚才院子里就飘着香味,宋氏以为裴征他们在家里吃好吃的,不过来了,“嫌弃家里伙食不好不吃就是了,端着肉来给谁看呢。”
宋氏馋得流口水了,嘴里仍旧说不出好话,裴征顿了顿,端着盘子回去了,宋氏急了,“老三,你干什么呢。”然而,裴征跟没听见似的,进了西屋,再出来,两手空空。
刘文山垂着眼睑,若有所思。
裴老头和宋氏脸上挂不住,“看看你做的好事,孩子孝顺你,你收着就是了,眼下好了?”沈芸诺厨艺好,上次的回锅肉裴老头还念念不忘,要知道,裴征手里的盘子可比之前的大多了,心里如何不生气。
裴征和沈芸诺在边上的凳子上坐下,小洛坐在中间,抬眸,一脸波澜不惊,“大哥说爹有话要说,什么事,说吧。”
裴老头紧了紧手里的烟杆,瞅着面如死灰的裴娟,咳嗽道,“找你来是说你大姐的事,因着之前和你姐夫闹了点误会,你姐夫说要休了你大姐,自幼你大姐疼你们,你说说你怎么个看法。”
裴娟年纪不小了,刘家家境好,被休回家可遇不着下一个刘文山,他铁定不答应刘文山休妻的,休回家,秀秀的名声也跟着坏了,以后小木他们长大,家里有个被休的大姑也会被人诟病。
裴征将跟前的碗推到小洛面前,宋氏没有准备勺子,只有让他将就着筷子吃,“我毕竟分出去了,大姐的事情还是爹您拿主意吧,姐夫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即便是误会总有个对错。”裴老头问他,他也是没有主意的,裴娟来事,之前是刘家穷,大家整日忙着干活养家,后来刘文山很少在家里,裴娟什么性子他也不清楚。
“老三啊,你可不能这样,你大姐小时候就稀罕你们,好吃好玩的总是给你们留着,你这番话,不是将你大姐往绝路上逼吗?”裴老头心里想的是裴征为裴娟出面,他背后有沈聪,刘文山不会不考量这个。
哪知,裴征不接话。
看小洛喝着汤,碗里不见一粒米,裴征眸色渐沉,裴老头打什么主意他何尝不明白,看不起沈聪,强行将他分了出去,如今遇着事情了,就想借沈聪的力,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冷冷道,“大姐的事情还是爹拿主意吧,我当弟弟的能说什么。”
“我休妻也是被逼得没有法子了,爹,娘,娟儿跟着我吃苦我心里念着她的好,但凡她开口能满足的我都满足她,手里也未短了她一文钱,如果不是她闹腾的厉害,我也不会有此下举。”听出裴征话里的意思,刘文山插话打断他们。
手里有了银子,裴娟看他和谁说话都不痛快,逮着人就污蔑,他买了头牛,向一起长大的秋财请教,大庭广众的,裴娟指着他鼻子骂,说他和人家妹子有了首尾,秋月今年十五岁,正是说亲的时候,她一嚷嚷,全村都以为他和秋月有什么,闹得秋月上吊自杀,她不知悔改,跑回娘家和裴万商量着夺他的银子,刘文山心冷了,没想到有一天,那个陪他过苦日子的裴娟会是个心肠歹毒不近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