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灌下半杯酒,伯爵大人习惯性地随手把酒杯一丢。这次,没有那个神鬼莫测的身影冒出来接住酒杯了。
“我赞同你带过来的理念,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永恒的,也不可能有某种制度能够千秋万代。以圣贤、神祗之名制定某种游戏规则,要求后人一成不变地把这种游戏规则传承下去,其初始确实能够造福几代人,但最终的后果是遗害万年。”
西格从沙发上站起来,款款踱步到付友光身侧,与他并肩,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事物是向前推进的,也是必然向上发展的。这个世界的文明维持了六千年……也止步不前了六千年。”
“……必须……要改变了。”
付友光伸出胳膊揽住了西格的肩头,脸上的笑意情不自禁。
“果然是反社会份子,点赞。”
西格额头冒出青筋:“……”
付友光另一只手指向夜空下的煌煌灯火,比划了一个圆锥形:“这世界的社会结构,底层的基座太大、顶尖的位置太小。所谓的最稳固的金字塔,其实是最不健康的社会形态。我那个世界的有识之士早就看清楚了这种金字塔的本质,除了腐朽和沙化,绝无生路。健康的社会、健康的国家形态,应该是极富和赤贫都占少数,中产、小康才是社会最广大人群的构成部分。”
“以这个世界的财富构成来说,咱们的海得赛至少要有七成以上的人民家有余粮、一年有四套新衣,这才算是从温饱线上爬起来。”
“至少要到了这个程度,咱们才有资格摆明车马脱离索迪亚帝国、自立建国。”
西格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高筑墙、广积粮……”
“缓称王。”付友光接话,满脸热忱,意气风发,“这可是咱那世界老祖宗留下来的造反训导。”
西格斜视,微笑转成讥笑:“我是活不了那么久的,以普通人类寿命的极限来看,哪怕是用延长寿命的药物,我也活不了两百年。你自你那个世界借鉴过来的国家规则或许在我有生之年里能看到富饶强盛的海得赛,但能够活很久的你……必然也能够看到你制度下的人民反抗你建立的游戏规则的那一天。到时候,你也同样接受他们的造反思想?”
付友光耸耸肩,理直气壮:“又不是建立起国家就完事了,你以为是童话小说,一句王子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就完结?国家的制度必然也要随着时代的前进而前进、改变、斧正自身;若国家的制度落后于时代,被人民摒弃,那么灭亡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反过来说,如果国家的制度能够始终走在时代的前沿,积极主动地自我进化、自我修正,引导着人民始终朝向阳光明媚的前方;那么能吃饱能穿暖、人生有追求、安全有保证的人民,又何苦不惜性命地站出来反对呢?”
“就像你说的,人要看清楚自己的立足之本。若是国家和人民走到了对立面,那再来一次破而后立又如何?抱着这样的危机感,统治阶级才会知道重视民生、将自己的立足之本视为首要。能够做到这一步,又何必怕人民与自己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