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银两的发放,并没有那么快解决灾情问题,救援,建造,市场经济的崩盘,始终让灾民人数有增无减。
尤其今日,来要粥的人数明显比前两日又多出了很多,我捧着空木桶准备回去再煮第二锅粥,正点起柴火的时候,一道倾长的影子逐渐投射到面前,他从身后捂住了我的眼睛,念道:“六娘。”
我迅速转身推开了他,严世蕃笑了:“如何,我学的可还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去!”我退后一步,随手抄起切板上的刀指着他道。
“放心,这次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了,我说过要给你自由就一定给你自由,你不用如此害怕,过来,六娘。”
“不必,有话就说,我洗耳恭听!”
他见我没有上前,倒也不气恼,自己悠悠踱步了过来,我后退至墙角,而那把菜刀就横在了我和他的中间。
他看着不以为然的笑了,摇摇头。
然后,过了一会儿,用手指抚摸着刀刃,开口道:“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女人,我不知道。”
“徐北身边的那个女人。该不会真以为我相信了你们那套拙劣的谎话吧。”
“她是杨大人的妹子,你若想动他,惟约也不会放过你的。”
“狗屁不通!杨博何时来的妹子,当年张璁案还是我给你出的主意把他捞出来的,你真当我不知道他杨家的那点事情。”他再靠近我柔声道:“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她为何要带你夜探地下室,你如果不说,等我亲自查出来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哦。”
“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查,总之你永远不要想从我嘴里听到任何利于你的消息。”我说着,手上的菜刀用力向前一推,刀刃划破了严世蕃的指尖。
他猝不及防,收回手时已然渗出了血液,“好得很,这可是你放弃了我给她的机会,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再顾虑什么,这就让人去把她带来,好生审问一番。”
说着他就要去,我立马喊住了他:“严世蕃!”
“怎么?后悔了?想求我?”他背着身,微微侧过头勾起一丝笑。
我没有说话,又或是难以开口,他转过身来道:“这样,我也不逼你了,六娘,你若现在也唤我一声夫婿,我便放过她如何?”
“严世蕃你无耻!”
“我若不无耻,怎么能让你记得我多年,陆炳若不无耻,怎么会得到你。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严世蕃不屑一笑。
“怎么样,你唤我一声夫婿,我便放过那个女人,这笔交易很合算,如何?”
我紧抿住唇,那些离世的人影总会不住的出现在脑海里,如果下一个是夏兰泽的话……
“你我在郊外旧宅里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现在还装什么拘谨。”
严世蕃看着我的眼眸里,那一只完好的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隐去了当年深刻的长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讥诮的轻薄与讽刺。
半晌,我僵硬的开口,“夫君……”
他满意的笑了,然后一把拥住我,那把菜刀就从手中掉落摔在了脚边。
“小鹿呀,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声等了多少年,想当初若不是他横刀夺爱,现在你的夫婿就该是我,你的孩子也该是为我生的。”
“你满意了,可以放过她了?”我厌恶的推开他。
“不急,你再喊一声,杨姑娘的事情我就此作罢。”
“你!”
“嗯?”他挑起眉梢,带有威胁的目光。
“夫君。”我别过脸去。
厨房的柴门被推开半扇,一道光就射进里面来,此刻,陆炳站在门外,看着我们的眼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我内心一慌,正欲解释什么,严世蕃却向他投去一个理当如此的眼神,然后打开折扇大笑着出门去。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严世蕃,他逼迫我,他要——”
我忙于向他解释,然而,突然,他扶住门框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我整个人怔住了。
好在下一秒,我反应过来,迅速抱住了晕厥过去的陆炳。
陆炳在次日的清晨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我守在床边握住他微凉的手,“你醒了?”
“几时了?”
“五更天了。”
他听后就要起来,被我按住了,“你又要去哪里折腾?”
“五更天,该起了,杨大人还等着我和他一起去——”
“去什么去,你如今这般虚弱,去哪里?”他话未说完被我怪道,继而又缓和了语气道:“昨儿夜里,惟约,徐北他们都来瞧过你了。所以今天你不用过去,灾情的事情他们会和知县处理的。”
“对不起……”过了会儿,我说。
“都怪我,是我把你气成这样的,严世蕃说的没错,我是个负心的女人。”
“说什么呢,我没有生气。”他摇头,抬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湿润,“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曾经你问过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背叛,我说,因为我相信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唯有六娘不会。如今,这个答案依然有效。”他说的柔和却坚定。
我更加愧疚的埋下头,“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这一生,我也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骗了你,所以,这些就算是我的惩罚,我也甘之如饴。”
“不,是我的选择,后来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不关你的事,如果真有这样的惩罚应该由我来受。”
“傻瓜。”他交叠握住了我的手。
后来天亮时,大夫又来诊过一次脉,配了些汤药,我熬了喂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