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野之民从水边走过,目光扫向溪边之人,摇头道:“造孽哦这世道。”他走向溪边,伸手凑向昏迷者的鼻尖,见还有气,面上不由得露出犹豫之色。
山匪强横,南蛮蹄硬,他家穷得揭不开锅,若是救了这么个人回去,他家婆娘怕是会锤他一顿,可是不救,这又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而且瞧他打扮,像是城里逃难的富家公子,除了会吟几首酸诗,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救了还要赖在他家。
他家本就贫困,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可再养不起一个大人。
山野汉子摇摇头,起身就想离去。只是走不了两步,挨不过良心的谴责,又回到溪边将人背到身上,朝山下走去。
汉子赵二家中没有多少余粮,便起了心思去山上打猎设陷阱。只是山上野物鬼精,并不落入陷阱之中,且脚步声未至,野物先溜,因此他山上走了一圈,猎物没带回来,先带了个人会来。
赵二家的瞧见,果真气得半死。
不过到底心善,人已经救了,也不可能丢回去,将家中唯一的床让给那人,拎着赵二耳朵揪出去,“山鸡呢?兔子呢?”
赵二故意‘哎哟哎哟’地叫唤,听到媳妇的问题,讪讪地笑。
赵二媳妇心中有了数,放下手臂忧愁道:“赵二啊,再不寻到粮食,我们娘几个就要饿死了。”赵二媳妇面色蜡黄,瘦可见骨,不见多少血气之色。
门外还有两个瘦小黑黝的孩子,望着赵二眼底闪过渴望,却懂事的没有多问。
赵二旁边还有其他人家,坐在院外望着赵二满目不解,自己都快饿死了,怎么还有善心捡人?
“赵二啊,听我一句劝,将他丢了吧。再过三日山上的山哥又要下来,山哥下来时那个公子哥也会死,何苦浪费这几日粮食?”隔壁的张婶舔舔了唇,目光贪婪地望向赵二家的厨房。都有闲心捡人,应该还有粮食吧?
赵二媳妇虽然不满赵二捡人,但瞧见张婶神态心中不舒服。
昔日张婶前来借粮,赵二见她可怜往往会借出一部分,虽然没指望她还,但他们家断了粮后,这张婶自家偷偷吃粮吃肉,也不说还给他们一点。因此将手一插腰,开口道:“张婶,你也瞧见了,我家多添了一口人,你上个月借的粮食该还了吧,还有十日前借的五个馒头,也该还了。”
张婶讪讪笑道:“赵二家的,你也知道我家穷,哪有粮还。”
“昨天我瞧见张奶奶在吃大馒头,锅里还有很多大馒头。”赵二家的大小子咽咽口水,开口道。
“胡咧咧什么,我家哪有大馒头。”张婶赶紧转身,生怕赵二去她家翻找,赶紧回屋锁门。
赵二媳妇见张婶回屋,目光凶狠地望向赵二,“以后你还敢借粮吗?”
赵二赶紧摇头。
赵二媳妇瞪了赵二一眼,去了厨房。
厨房中米缸只有最后几捧米,赵二媳妇咬咬牙,将所有的米都给煮了,一家人就着白米饭吃了顿饱饭。
话不用多说,一家四口都知道这是家里最后的粮食,因此吃起来都慢嚼细咽,在口中不断回味之后才吞下去,只是再怎么舍不得,白米饭也有尽时。
“哎,圣人不管事,任蛮子打进来,任土匪蝗虫一样的生长,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赵二媳妇不舍地将饭碗放下,正欲起身收拾,忽而听到外边有人大喊,“山哥来了,山哥来了——”
因为怕土匪二字被山上那群吸血蝗虫听见,村里的老民用‘山哥’指代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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