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样给出了解释, “这里的纷争斗殴不但是指行动上的暴力,也适用于言语上的暴力。行为上的暴力会伤害人的身体, 而语言暴力却直接伤害了同学们的心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心灵伤害更为严重,造成的影响也更为深远。”
谭鑫文突然就打消了制止她的念头,静静地站在门边等着她把剩下的校规念完。
其余几条, 杨佩瑶暂时没有心得,所以就没有演绎, 中规中矩地念完之后, 关上扩音器, 这才对谭鑫文打声招呼,“校长好。”
谭鑫文神情复杂地看她两眼, “念完回去吧,以后只读校规即可, 不用多说其它的。”
杨佩瑶脆生生地答应, “好,校长再见,老师们再见。”
教导主任摇头苦笑, 一脸无奈地说:“谭校长,你也看到了,这个学生太嚣张,根本不服管教。”
那位姓苏的女老师不赞同,“我觉得她挺懂礼貌的,出去进来都打招呼,落落大方。至于今天她解释的这两条校规,我感觉很有道理。特别是关于……语言暴力,刚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立刻联想到自己身上,我们为人师表,在日常言语中也应该注意措辞。语言是有力量的,能激励人,也能伤害人。”
谭鑫文连连点点头,“我跟苏老师看法一致,杨佩瑶同学的思想固然有些与众不同,但总体来说是可取的,值得我们借鉴。实话说,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也考虑过很多。”
杨佩瑶完全不知道,教导处里,老师们针对她的言论和做法开展了一场小范围的讨论会。
她急匆匆地上了个厕所,便回教室准备好下节课要用的书本。
高敏君看到她,两眼直冒星星,“杨佩瑶你太厉害了,敢在全校广播批评里张培琴,这下她丢人丢大发了。”
杨佩瑶抿着嘴笑,“我没有专门针对她,我是有感而发。”
可心里也觉得十分畅快,谁说念校规不能夹带私货的?
因为假公济私多少出了口气,杨佩瑶一整天都很高兴,连带着大姨妈都没那么难受了。
放学回家后,四姨太显摆出她买的戏票。
是第四排中间的绝好位子,但是价钱比平常也贵了一毛。
因为戏台高,头两排的位子需要仰着脸看,时候久了脖子疼,而后面几排会看不清演员的面部神情。
就属第三到第五排的票子最贵,最难买。
戏票后面有两行小字,“购置春装请到新安百货公司,款式时尚,价格实惠,品种繁多,任君挑选。”
仔细一看,竟然是用钢笔写的。
杨佩瑶扶额,一座戏院差不多有500个座位,如果都用手写的话,还不得累死?
也不知道顾平澜是怎么想的?
日子一晃就到了星期六。
杨家人按照之前定好的,先吃馆子,然后到葵青戏院看话剧。
葵青戏院门口的橱窗里挂了话剧社的大幅剧照,被灯光映着,流光溢彩,其中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合影在最显眼的位置。
杨佩瑶逐一指给太太看,“朱丽叶是白咏薇演的,演罗密欧的这个叫做魏鹏,是高二年级的,”又特意把高敏君指出来,“以前国中时候的同学,现在也同班,是我的好朋友。”
正说着,余光扫见顾家那辆别克汽车缓缓驰近,停在路旁。
程信风当先下车,瞧见杨佩瑶,目光闪了闪。
紧接着顾平澜将顾夫人扶出来,顾静怡也下了车。
杨佩瑶上前招呼,“伯母,静怡,顾二哥。”
顾夫人穿着秋香色斜襟夹棉袄子,墨绿色罗裙,外面拢了件水貂皮短披肩,用红宝石别针扣着,雍容华贵。
看到杨佩瑶,顾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伸手牵住她,“瑶瑶来了?”又笑着看向未来的亲家母,“杨太太来得早。”
太太迎上前,笑道:“我们也刚到,孩子们心急,吃完饭就催着过来,谁知来早了,戏院还没开门。”
趁长辈们寒暄,杨佩瑶问起顾平澜戏票的事情。
顾平澜含笑解释,“前两天我只顾忙乎衣裳,把这事给忘了,来拿票的时候才想起来……临时找人写了大概百十来张,都是正厅和包厢的好位子,其余边座没写。”
边座和后排的票子便宜,人们相对不那么宽裕,并不一定能负担得起在新安百货的消费。
这时,戏院乌漆漆的木头大门打开,两个体形健硕的男人门神般站在两边,又有身穿灰色裋褐的男子上前,恭敬地请顾夫人先进。
顾夫人拉起太太的手,“进去吧。”
连带着姨太太们一道,率先走进戏院。
顾夫人他们原本在第三排正中间,为了说话方便,顾夫人便换到第四排跟太太挨着,杨佩瑶则跟顾静怡坐在一起,紧挨着顾夫人,顾静怡旁边是顾平澜,太太的另外一边则是杨佩珍和杨佩环。
三位姨太太换到了前面的第三排。
待他们坐定,戏院里才陆续放其他人进来。
杨佩瑶四处张望,发现了他们班里的好几位同学,都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看。
整个戏院坐得满满当当。
顾静怡指着二楼靠左边的一间包厢,“白咏薇家的人在那里。”
从底下往上看不太容易,杨佩瑶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得很白咏薇很像,肤色也有些黑。
不大时候,台下灯光变暗,舞台上却亮起明亮的光圈,高修远西装革履地走上去,简单介绍了雅声话剧社的发展历程和往年取得的成就。
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高修远下台,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戏院里骤然安静下来。
第一幕的场景展现在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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