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泥人,当然会生气了。”季子珊掰着自己洁白细长的手指,眯着眼睛笑道,“可她家里今天办喜事,我总不能为了泻火,跑去她家里砸场子吧,再说了,天儿这么热,我才懒得出门,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说我坏话,那我也说她的,我王兄、皇兄、母后、太子那里,我会统统去说她一遍。”
穆淮谦闻言微微默,前三个倒还罢了,公主老婆估计是一告一个准,至于太子爷:“你去太子爷那里,说他外祖母的坏话?”这个操作也太有创意了吧。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以前又不是没说过。”季子珊不甚在意的回道,“总之,我妙妙姐姐已经不是董家的儿媳妇了,我才懒得再和那老太太当面杠,多跌身份啊。”她既然能借势欺人,干嘛亲自去上阵,她闲得慌哦,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多陪闺女玩会呐,“你也甭气了,多大点事儿。”
穆淮谦不赞同公主老婆的话,黑着脸道:“我是你男人,正所谓夫妻一体,她说你不好,那就是嚼我的舌根子,我岂有不气的道理?”他爹说了,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照护不好,就妄为男子汉大丈夫。
季子珊先是抚掌而笑,然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是董致远的脑筋有你一半清楚,哪里还有我去当恶人的必要?哼,他娘一个劲儿地叫我表姐没脸,实则根本就是在戳董致远的脊梁骨,呵呵,如今董致远又娶回来一位少奶奶,我倒要瞧瞧,董致远是不是能吃一堑长一智?”
“可致远新娶回的这一房妻室,是董家老太太的嫡亲侄女,那老太太……也会为难她?”穆淮谦一脸狐疑道。
季子珊呵呵笑道:“当侄女时,自然是千好万好,一旦变成儿媳妇了,那可就说不准喽,咱们且瞧着看吧。”
穆淮谦歪头想了一想,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花来,索性又低头陪女儿逗鱼,又过片刻,他忽想起一事,便又道:“哦,对了,你堂姐估摸是又有身孕了,姚得逸那小子乐得眉毛都快飞了。”
“瞧你一身的酸味儿,你就那么嫉妒人家啊。”季子珊瞅着脸颊粉嘟嘟的女儿,随口调侃道。
穆淮谦反驳道:“谁嫉妒他了,我只是在告你知道一声。”
“真的一点都不嫉妒?”季子珊斜眼瞟着穆淮谦同志。
穆淮谦清咳一声,承认道:“还是有一点点嫉妒的。”
“谁叫你那么没用,不能给满满再添一个弟弟妹妹。”季子珊张口便道。
穆淮谦险些一个青蛙跳蹦起来,他以手指鼻,抑郁无比道:“你说什么?我没用?”他都不想提满满小姑娘是怎么来的,那可是新婚当月就怀上的,居然说他没用?
季子珊抬起下巴,目露威胁道:“不是你没用,难道还能是我没用么?”
穆淮谦顿时语塞:“……”
“爹,娘,说什么呢。”听见亲爹亲娘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正低头玩鱼的满满小朋友忽然抬起头来,目露疑惑的问道。
穆淮谦略囧,季子珊却神色自若道:“说满满最乖最听话了。”
好话人人爱听,小朋友也是不例外的,于是,得到夸奖的小姑娘咧嘴笑了一笑,就又兴致勃勃的逗鱼去了,见状,穆淮谦朝季子珊无声的张嘴又闭嘴,季子珊略辨了辨他的意思,大概是说我晚上再和你算账,季子珊也毫不示弱的回以唇语:“算就算,绝对奉陪到底!”
又过不多久,沐浴歇息过的穆老夫人和穆大太太才过来,两边都很默契的不提董家之事,就当是日常过来做客来着,待日头落山、暑气消沉后,婆媳俩才乘车离去,夏季日长,晚膳过后,穆淮谦将军带着小闺女去遛马,季子珊则去了隔壁遛弯,一是日常探望姚得锦,二是找亲哥告状。
镇国公太夫人若只是背地里说她坏话,她自然耳不闻心不烦,可直接找她婆婆去说,这一点必须不能忍啊。
“本来不想和你讲的,既然你提了,那我就不瞒着了。”听完小妹妹的告状之语,元宝小王爷倒没露什么气愤之色,他只是神色平静的说道,“我早就听闻,那董家老太太经常在背地里装可怜,意图诋毁你行事嚣张,仗势欺人,所以,我已经给她准备了几份‘厚礼’,而且,母后那边我也早打过招呼了,以后不再和她客气。”
季子珊眨巴眨巴眼睛,颇感意外的问道:“……什么厚礼啊?”原来她元宝小哥哥早就在暗戳戳的预备替她出气了哦。
第318章
“其实也没什么。”元宝小王爷往内书房逛了一趟, 然后捏着几张薄薄的纸笺回来, “我就是派人四处盯梢查探和镇国公府相关的一切, 比如董家老太太的娘家,她两个嫡孙女的婆家, 还有董家的那些旁支, 呶,这些是已经抓到手的小辫子,自己瞧吧……”
季子珊接过纸笺,略略一扫, 只见上头写着镇国公太夫人的娘家兄弟有欺下瞒上的枉法之事,大孙女的男人在任地上官商勾结、鱼肉乡里、大把捞钱,二孙女的男人在槐花巷养了一个外室, 此外室原是某花楼里的姑娘, 如今正大着肚子养胎中,董家旁支纵奴行凶等等,季子珊瞧过之后,抬头问道:“这些都是真事?”
“当然。”元宝小王爷缓缓摇起折扇,“哥哥我这回不以势压人,我拿真凭实据说话, 你认为,应该先从哪一个下手?”
季子珊伸手指向镇国公太夫人的娘家兄弟:“皇兄派他去督办九连山铁矿坍塌之事, 他竟敢和当地官员沆瀣一气, 克扣矿工的抚恤金,从中谋取私利, 先拿他开刀!”
元宝小王爷自是应好,然后又道:“这些烦心事,你就别理了,为兄自有安排,你只用好好照顾满满就行……哼,若非我临时起意派人查这个袁海德,还真叫这一帮子人蒙混过去了!”
袁海德正是董致远的一个舅舅,也是他的第二任岳父。
新嫁女子素有三朝回门的习俗,二婚的董致远自要经历第二遭陪妻子回门的事宜。
新婚三日,董家的气氛并不算喜乐。
任是哪家的新郎官不愿和新娘子圆房,不管是新郎官他娘还是新娘子,心里都不会多爽快。
镇国公太夫人简直要气晕,她能威逼小儿子再娶妻,却不能强行摁着他和新娘子欢好。
董致远的新媳妇名唤袁珍珠,比之纤细袅娜的高妙妙,她的身材体态略圆润丰满,清晨,面对来辞行的小儿子小儿媳,镇国公太夫人心情不爽,实在摆不出来慈爱的笑脸,便微绷着脸道:“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
新婚的夫妻两个,一个冷淡着表情应知道了,一个目光哀怨的答应是。
而也是这一日,袁珍珠之父袁海德被御史台弹劾,言他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请求季子清陛下严惩不贷,按照流程,哪个官员若是犯事被弹劾了,需要先停职待命在家,等查清事实真相后再行论断,因女儿今天要回门,身为老泰山的袁海德今日便告了一天假,哪知,女儿女婿还没等到,却先等到了停职待命的御旨。
理所当然的,袁珍珠的回门宴算是形同虚设了,袁家有可能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谁还有心情吃什么回门酒。
袁海德被御史弹劾的消息很快传回镇国公府,乍闻此讯,镇国公太夫人脑袋顿时晕了一晕。
晕乎过罢,镇国公太夫人赶忙吩咐大儿子出去打听,镇国公打听来打听去,最后一脸颓败的告诉镇国公太夫人,是九连山遇难的矿工家属亲来京城,拦着御史大人的轿子告状,袁家这回怕是……要玩完。
果不其然,袁海德原本还是待命在家,没几天,就被刑部锁去牢里了,自此,袁家女眷成了镇国公府的常客。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又过数日,随夫外任的董家大姑娘也哭哭啼啼地回娘家了,原来,有人暗地举报她男人目无法纪,京里便派了官员前去暗访,她男人现在正坐着囚车被押解回京,她日夜兼程提前赶回,是叫人赶紧疏通打点的。
镇国公太夫人正愁的焦头烂额,没几天,新婚还不到半年的董家二姑娘也稀里哗啦的哭回娘家了。
原来,因着娘家的姻亲出了不少事,董家二姑娘便常回娘家探望宽慰,谁知这一日,她乘坐的马车行驶在闹街时,竟叫她瞧到目眦欲裂的一幕,她新婚才几个月的丈夫,竟与一个肚腹凸起的貌美女子,说说笑笑的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董家二姑娘到底年轻气盛,一个没忍住,就尾随进了首饰铺子,然后……
闹的全京城都知道了。
“王兄,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会那么巧?”季子珊知道,遇难的矿工家属上京告状、以及董家大姑爷被暗地举报,这两件事是元宝小王爷早就开始部署了的,但董家二姑娘当街对养外室的丈夫发飙,这件事却叫季子珊有点想不通。
元宝小王爷折扇轻摇,否认道:“这桩事不是我安排的,实属凑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