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依我看,得拿一根绳子绑住扇扇,看她还怎么活蹦乱跳。”元宝小王爷喝了几口茶,润过干涩的嗓子之后,便一脸坏水的抖出一个馊主意,哼,小丫头,居然还不理睬他了,实在是可恶。
闻听元宝小王爷之语,季子珊怒从心头起,一脸凶巴巴的站起身,作势撸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元宝小王爷捏着茶盖,轻轻撇着泡舒展开的碧绿茶叶,神色自若的笑了一笑:“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会和你打架。”
季子珊掉转过头,朝坐山观虎斗的惠安太后抱怨般嚷嚷:“母后,你看他,三天都不来宫里,一来宫里就可劲儿欺负我,当着你的面,他都这么过分,可想而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都是怎么虐待我的,母后,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元宝,不许欺负你妹子!”作为自个儿的心肝宝贝小可爱,惠安太后自然是偏心小闺女的,然而,关于小闺女被小儿子欺负这件事,她老人家持保留意见,瞥着故意捉弄闺女的小儿子,惠安太后再道,“你是兄长,让让她啦。”
太后亲妈既然开了口,元宝小王爷遂轻飘飘道:“行,那就不用绳子绑她了。”放下茶盏,元宝小王爷一改懒散的姿态,正襟危坐道,“不过,母后,你也好好说说扇扇,叫她收一收猢狲的性子,谁家有孕的妇人跟她一个样,动不动就想兔子蹦,万一不当心出点什么事,叫……”
元宝小王爷又进入滔滔不绝的话唠模式。
望着苦口婆心状的元宝小王爷,季子珊脸色颓败的瞅瞅太后亲妈:“母后,你都看到了吧,他简直比念经的大和尚还能说呀,您老人家都没他这么夸张,麻烦你也劝劝他,叫他改一改见到我就想说教的习惯吧——”
元宝小王爷的话唠模式戛然而止,目光恶狠狠地瞪向季子珊:臭丫头,居然嫌他唠叨!
季子珊也不甘示弱的叉腰回瞪: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兄妹俩的眼神交汇,激射出一片火花,片刻后,两人一起调转目光,望向满脸淡定之色的惠安太后,想叫她做个中间评断,见状,惠安太后拿起搁在身旁的一柄团扇,轻轻摇晃起来:“刚才风太大,你们兄妹两个说了什么,哀家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闻言,季子珊默默扭回头。
……什么都没有听清是吧。
“什么都不用说了,打架定胜负吧!”季子珊攥着一双雪白的小拳头,哼哧哼哧挪到元宝小王爷身前,满脸煞气的放话道。
元宝小王爷再一次蹙眉强调:“君子动口不动手。”他的人设可是安静美男子。
季子珊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朝元宝小王爷身上招呼起小拳头:“你用不着还手,只用喊饶命就可以了!”
惠安太后额筋乱跳的起身离开:“碧云,陪哀家去佛堂。”她需要去静一静,唉,小闺女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冷清,一心的惦着想着,如今小闺女回宫小住了,她反倒又觉着吵闹不堪,尤其是皇帝长子和元宝幼子来的时候,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喧哗。
被小妹子单方面虐揍了一顿,元宝小王爷心里醉的不行,他一边揉着被打的肩膀,一边斜眼吐槽道:“淮谦若是惹了你不高兴,你也这么噼里啪啦的揍他一顿?”
好生舒展了一番筋骨,季子珊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坦:“再叫我拿你练一遍拳,我就告诉你,否则,免谈。”
元宝小王爷顿时嗤笑一声,还想把他当拳桩使呢,做梦,不过,话说,他来宫里做啥来着,好像是要找皇帝老哥谈事情,顺便来慈宁宫探望一下母亲,一念至此,元宝小王爷倏然站起身,绷着脸不悦道:“都怪你,把我的正事都给耽搁了。”
季子珊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是你自个儿把正事忘了,关她什么事哦。
时光如箭,转眼就过去了五日,鉴于不好太频繁光顾皇宫的缘故,这期间,穆淮谦每隔一日入宫看望季子珊一次,每次必要嘱咐公主小媳妇一定要安静的蒸包子,不要太过活泼淘气,虽然每次都要被公主小媳妇怼一脸口水,穆淮谦依旧不屈不挠的坚持嘱咐着。
这日,穆淮谦顶着一脸口水才离开不多久,便有宫女禀告柔嘉公主求见。
自打两个儿子先后被关进宗人府,自个儿的爵位也遭一削再削后,颜面大损的柔嘉公主便鲜少再出门招摇,一应的人情往来应酬,她都打发两个儿媳妇出面料理,反正,季子珊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算算这日子,许果和许林应该也已出了宗人府大牢,就是不知道经过三年的牢狱改造,这对难兄难弟有没有洗心革面,立志做一个有为青年。
“母后,她来干什么呀?”季子珊颇有一点疑惑不解。
惠安太后不甚在意的笑笑:“哀家怎么知道?”略挑一挑眉毛,惠安太后吩咐垂首等命令的宫女,“叫她进来吧。”
宫女应是告退,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穿紫红色锦缎衣裳的妇人进入殿内,季子珊凝目远瞧,只见柔嘉公主这三年并没怎么变老,不过比印象中消瘦憔悴了不少,她近前给惠安太后行完礼后,季子珊也朝她略施一礼:“二姑母好。”
好?
她可一点也不好。
这几年,丈夫几乎和她形同陌路,若非自己还是皇家公主,他只怕就要明目张胆的和自己反目成仇了,她最疼爱的长子和幼子,生生在阴暗的大牢里一蹲三载,她却无能为力提前救他们出来,若非她以孝道相逼,次子差点就离开京城跑路了。
公主府这几年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不只是地位方面的,更有财政方面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柔嘉公主再无之前肆意的刻薄尖锐,这会儿,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绣墩上,略微寒暄几句后,便低声讲明自己的来意:“今儿个来宫里,是想问一问大嫂,我爵位和俸禄的事儿……”
“这事儿有什么可问的。”惠安太后不咸不淡道。
柔嘉公主一脸讪讪道:“大嫂也知道,林儿……该娶媳妇了,明珠眼瞅着也能说亲了,我的公主爵位被削了两级,对他们的姻缘有不小影响,而且,娶媳要聘礼,嫁女要嫁妆,两样都不能备的太寒酸,我那府里又人口繁多,果儿的几个儿女也要预备起亲事,我这手头实在有点紧,是以想求大嫂通融通融……”
柔嘉公主满口的为难和无助,惠安太后却不为所动,只道:“你的爵位是因何被削的,你心里十分清楚,你不应该来求哀家通融,你应该去找你的两个好儿子,叫他们好生建功立业,再给你挣回颜面和荣光来。”
惠安太后此言一出,柔嘉公主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至极。
“至于俸禄的事儿,你不妨先想想,当年你出阁之时,陪了多少嫁妆,又赐了多少田地,只要你好生经营,不肆意挥霍,哪怕你养上几十个子孙后代,那也到不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每年的俸禄和赏赐,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恩宠点缀……”惠安太后又接着道。
闻言,柔嘉公主的脸色顿时又难看几分,不待她张嘴,惠安太后已又再道:“柔嘉,不是哀家说你,许果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又是家中长子,理应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可你瞧瞧,他现在一事无成,连膝下儿女的事情,还要你这个当娘的操心,实在是不成体统。”
第265章
让季子珊评价, 许果表哥何止是不成体统, 他简直就是块废物点心。
养着这么一个败家儿子, 哪怕柔嘉公主有金山银海,只怕也不够他挥霍的。
惠安太后没心情搞什么说教, 她对柔嘉公主的提醒, 也只是点到为止,至于柔嘉公主能不能听进心里,却不是她所关心的:“爵位的事儿,哀家这里通融不了, 你再说也无益,至于你说府里开销大手头紧,那就学一学勤俭持家, 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话已说死, 柔嘉公主只能神气低落的告辞离开。
“扇扇,你可记住了,孩子可以疼,可以宠,但不能太过纵容溺爱。”柔嘉公主走后,惠安太后瞥到小闺女微微隆起的肚腹, 心头微微一动,便张口说道, “你柔嘉姑母府里的事, 你也差不多都清楚,别的人先抛开不论, 咱们只说你许果表哥——”
季子珊刷的一下举起手,郑重报告道:“母后放心,我以后一定是个特别凶残的娘!不管哪个小兔崽子见到我,都会吓得他双腿打哆嗦!”
惠安太后闻言大囧,她轻打一下小闺女的胳膊,横眉怒嗔道:“母后和你说正经事呢,少贫嘴打岔!”她只是想叫你引以为戒,不要毫无底线的纵容子孙,没说让你当一个母夜叉。
季子珊只好正襟危坐,摆出认真专注的聆听之状。
“你许果表哥因是头生子,你柔嘉姑母难免颇为溺爱,素日连骂一句都舍不得,更合论什么棍棒家法,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再过几年就是不惑之龄,却没有一丁点担当,妻妾子女又养了一大屋子,你柔嘉姑母在时还罢,若她哪一日倒了,只怕有他受的。”惠安太后说道。
季子珊却有点不以为然,那倒也不一定,公主老娘靠不住了,他还可以尽情压榨膝下儿孙嘛,享受惯富贵安逸的人,哪怕委屈死别人,也不可能委屈着自己,季子珊想了一想,只轻轻叹道:“就是可惜许树表哥了。”亲娘偏心,老哥极品,自己赚来的俸禄银两,还要被老娘以家计艰难的理由统统搜刮上交。
惠安太后微微颔首:“许树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柔嘉公主最不疼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