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山凝了眉,声音极沉,“这样的地方我也不会再让青山待了,之前听别人说还不错,想着又是镇上数一数二的木匠师傅,便将青山送来了这里,谁想还有这样的事情,青山以后也不必要在这待了。”
李何华点点头,很赞成张铁山说的。从张青山说的话来看,他在这里没少受委屈,他那师傅也偏心,从来没有帮过他,这样的学徒还有什么好当的,而且经过今天这事,再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李何华与张铁山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张铁山出面,找到张大伟的爹和师傅,开始谈这事。
第77章
张家人提出,要是不想报官, 那便赔银子, 张大伟的爹开口就是要一百两银子, 而张大伟他们的师傅,则要求张青山赔偿被弄坏的家具钱,赔偿二十两银子。
明眼人都知道, 张家人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而张青山他们的师傅, 则把弄坏家具的这个责任推到了张青山的身上, 而且也干起了狮子大开口的事情来。
一切和李何华预想的一模一样, 但是事情坏就坏在, 张大伟的家人如果咬死了要这个数, 估计不可能有谈价的可能,因为他们完全可以用报官来威胁他们家, 除非他们家不在乎张青山的生死,不然最终还是会妥协, 主导权完全在那边而不在他们家这边。
李何华头疼地拍拍额头。
张铁山的神情越发黑沉, 沉默了一阵, 对张大伟的家人说道:“事情的发生, 并不是我们家青山主动挑衅动手的,而是你们家孩子主动动手的,且造成的伤害也并不是我家青山有意为之, 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 你们家的孩子受伤了,这治疗的费用我们会出,但是一百两银子,你们说的也太多了,这个价钱你拿出去问任何人都是不合理的。”
听闻张铁山这话,张大伟的娘不乐意了,怒骂道:“什么合理不合理的,我们家大伟被你家小子打成这样,你们难道还有理?这钱你们不该出?我家大伟受了这么大罪,一百两银子都不值?我看你们是看不起我们家吧!我看这话也不必说了,直接报官算了!”
张林氏听闻报官二字,吓得又呜呜哭了起来,开口恳求道:“不要报官不要报官......有事好商量啊......”
张大伟爹娘二人神情越发得意。
李何华一把拉住张林氏的手,将她往后扯了扯,轻言道:“您不要说话,事情我们会解决的,您要是说错了,青山反而麻烦。”
张林氏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此刻她心慌意乱的,莫名地就相信李何华和张铁山,所以李何华这么说,她擦着眼泪点点头,退到了后面不说话了。
李何华见她没再开口哭求了,轻轻吐了口气,走上前去对着张大伟的家人说道:“咱们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办事情也是按照道理来,这赔偿多少钱,不是你们说值多少钱就多少钱吧?一切得按照实际来你们说是不是?”
李何华说着,给张大伟的家人算起了帐,“你们看啊,你家的孩子受伤了,大夫说是失了血,要好好休养三个月,那我们就用最好的药,看最好的大夫,多去医馆几次,这最多也就十两银子。”
李何华接着:“你家孩子这三个月不能学徒,虽然学徒每个月没有工钱,但是我们家讲理,这耽误的时间我们按照二十文钱一天来算,三个月也才二两银子不到;那咱们再算算给你家孩子补身体的钱,就算每天买肉吃买精米吃,一天也花不了二十文,那咱们就算二十文,也才二两银子不到。”
李何华说着,看对方家里人脸色都不对劲了,当做没看到,继续道:“好,你们可以说孩子吃亏了,要补偿,那咱们可以补偿,但是这样的伤按照正常情况来补偿的话,顶多只会补偿十两银子,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那些受了同样伤的人官府判的钱数就知道我不是在瞎说了。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才二十四两银子不到,你们一开口就一百两,这让人怎么赔?”
李何华这一项项一桩桩地将钱罗列了出来,合情合理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旁观的人都觉得能给二十四两就很不错了,镇上的一般人家多少年才能存出二十四两啊!这家人一开口就是一百两,也不怕闪了舌头。
张大伟的家人见旁观的人都指责他们狮子大开口,心里又急又怒,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确是存着狮子大开口的心,但是被人这么说出来也还是不高兴的,而且他们也不愿意一百两银子就这么缩水到二十四两,反正是他们家孩子被打了,他们有理,要是不给这么多钱,他们就报官,谁怕谁啊?
张大伟的家人一点也不怕李何华他们,便道:“你们不想赔钱当然这么算了,这么点钱你们也好意思说?我们家大伟是三代单传,咱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现在被打伤的这么严重,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我们要一百两还是少说的呢,既然你们连一百两都不愿意出,那咱们也不必谈了,直接报官好了!”
张大伟的家人现在开口闭口就是报官,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目的就是让他们怕孩子被抓去坐牢而妥协。
但是,李何华不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她也不怕报官,就算真的报官,她也可以保张青山不受罪,因为她算起来还是和那位知县大人有点交情的,毕竟书林也算是他的师弟了,这点面子他会给的,而只要官府公平办案,判的钱绝对不会是一百两银子这么多。
李何华看着对方自信满满的神情,淡淡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们非要这么狮子大开口,那咱们就去见官吧,让官老爷给咱们判,看到底要陪多少钱才行,咱们现在就去县衙吧。”
李何华此话一出,张大伟的家里人都惊愣住了,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们明明看到那小子的娘哭的很是伤心,一看就是着急孩子的,怎么可能舍得孩子被抓?
这家人下意识地看向张林氏。
而张林氏的确舍不得,一听李何华真的要去见官,吓得立马就要哭着说不行,还是被眼疾手快的张青山拦住了才没有哭叫出来。
张青山也不想一下子就赔出一百多两银子,不想就这么被那家人讹诈,而且他相信李何华,相信她有办法,不会真的不管他的,所以他拉住了他娘,不让她说话,告诉她,这事情全权交给大哥和嫂子来处理。
张林氏被儿子拦住,眼泪流着,嘴里却没有说任何话了。
对方一看张林氏不说话反对,心里也是急了,心想要是这家人真的不管打他儿子那小子的死活就是不赔钱,他们不就没有补偿了么,到时候光让人进大牢有什么用!还是银子最实在。
张大伟的家人互相看了看,对了个眼神,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坚持还是退一步才好。
最后,还是张大伟的爹站了出来,说道:“既然你们不在乎你们家孩子进大牢,那咱们就去衙门吧,正好我们也给我儿讨个公道。”其实他是不信李何华他们会不管张青山的,就想赌一赌,万一进了衙门,被一吓就乖乖掏钱了呢。
李何华和张铁山没说什么,反而主动在前面走,要带着张大伟一家人往衙门去,张大伟一家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李何华后面往衙门而去。
到了县衙,知县霍易出来的时候,看到李何华,挑了挑眉,但下一秒就像不认识一般,让来人解释事情来龙去脉。
张大伟的爹站出来解释了一遍,但是略过了是张大伟先动的手,着重突出了张大伟被打的多惨这个事实,李何华静静地听着,也不插嘴,等到他说完了,看向坐在上首的霍易。
霍易也是淡淡地听完,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表态,说道:“张青山,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张青山抬了头,眼里还带着惊惧,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刚刚张大伟的爹说的并不全面,我没有主动打人,是张大伟诬陷我弄坏了师傅新做的家具,我和他辩驳起来,然后他便来打我,我迫不得以还手,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的脑袋撞到了桌角,这才撞破了头,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张大伟的娘立马指着张青山叫骂,“呸!你个小兔崽子少找借口,我儿什么时候诬陷你了?是你自己想脱罪找借口!”
霍易脸色沉冷,“啪”一下拍了下惊堂木,“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随意叫骂,来人,将此藐视公堂的妇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张大伟的家人都吓傻了,赶紧给霍易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咚咚咚响,嘴里一个劲地求饶,求大人宽恕。
霍易看了一会,这才淡淡道:“念你们是初犯,板子就算了,但要是再如此,那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是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谢大人!谢大人!”
惊此一吓,张大伟一家人是再也不敢态度嚣张了,恭恭敬敬地跪着,话都不敢说。
霍易这才问张青山道:“你所说的属实?有什么人可以作证?”
张青山此时已有了底气,说道:“回大人,当时与我一起学徒的人都在场,张大伟说的话以及主动动手他们都听到看到了,大人可以问他们。”
霍易点点头,直接传这些人。
因为大家都跟来了衙门,就在公堂外站着看,此时一被传召就出现了。
这几个人心里都砰砰直跳,脑门上冒汗,只因为他们刚刚被张大伟的爹娘被打的事情吓到了。本来他们是打算帮着张大伟说话的,坚决不承认张青山所说的,谁让张大伟是师傅家的亲戚呢,要是不帮张大伟,被师傅不待见怎么办。可是他们看到张大伟爹娘差点就要打板子,他们的内心也是吓的不轻,就怕说谎被打板子。
几个学徒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参见知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