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烤烤火,”季诚道。现在这个世界是八月底,白天炎热晚上的风还是很凉。
林哥儿还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季诚看着他用两块石头把手里的小蓟草磨碎,然后递给自己,“这是?”
“治伤的,”林哥儿指了指季诚胳膊上的伤口。
他现在的身上大小不一的刮伤,有一些已经发红。原来他刚刚是给自己弄草药去了,季诚笑着说:“谢谢你,这个直接涂上就行?”
“嗯,会有一点疼,”林哥儿不太敢看季诚。他长的挺白净浓眉大眼的,农家汉没有长成这样的。
上辈子季诚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从小没少挨揍让人欺负。年纪够了就去了部队上,六年的武装兵生涯,什么样的伤痛没经历过,上药这种就跟蚊子咬没什么区别。
季诚身上最深的两个口子在腿上,胳膊上的处理完之后,他看着扭着脖子假装看一边的林哥儿,摇摇头笑了下,背过身撩起衣袍处理腿上的伤口。
人不大心思还不少。
林哥儿看着这人的背影,他听说过季诚是个读书不用下地干活的,还听说他爱去找花楼里的姑娘喝酒,在那里喝酒最少也要半吊钱,他可真是个败家子!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竹筏做好,把自己带离这里,眼下也只能指望他了。林哥儿想赶紧回去,地动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姑姑有没有受伤。
漆黑的天一颗星星都没有,听着湖水拍岸的刷刷声,疲惫不堪的季诚看了眼对面的人,林哥儿紧紧抱着胳膊好像是睡着了。
大昭朝明德三十五年,二皇子梁恒斗倒了他大哥梁轩,终于坐上了东宫太子的宝座,可就在册封的第二个月,西北的雁鸣山就地震了,这放到现在的□□,在古代就是天罚,尤其是在太子即位的第二个月,这明显就是上天对这位皇位继承人不满意。
一干大臣铆足了火力开始向新鲜上位的太子梁恒开炮,几个成年的皇子本来就斗得都跟乌眼鸡似的,这一来更是瞅准了机会使劲下黑手。
二皇子梁恒刚刚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腚还没捂热,就被天罚弄的措手不及。
各方人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就是没人想起雁鸣山受灾的百姓。雁鸣山是大昭西面最大的山隘,西北十五寨只要过了雁鸣山,就能进入大昭的腹地直取京城。
可以说雁鸣山脉就是大昭朝西天然的卫兵,而豫州城背靠雁鸣山,紧邻着最大的内陆河,自古就是西北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和交通要塞。
而此时易守难攻的百年城池城门紧闭,城里混乱不堪,五皇子梁琪梁烨站在城楼上,把手里的金疙瘩扔给亲卫道:“用我的脑袋保他的脑袋,你去告诉郭霖,我不管他那的地动有多严重,只要有活着的三天之内就算是爬也得给我爬到豫州来。”
梁烨刚刚扔的就是他的王印,作为皇帝的第五个儿子,梁烨既没有显赫的母族,也没有受宠的母妃,他是明德帝酒醉意外的的产物,母亲就是个普通的洒扫宫女,生完他就撒手人寰了。
因此明德帝格外的不待见他,因为只要看见他,就好像在提醒明德帝,看!你就是个喝多了酒连扫地的宫女都上的普通男人。
自小梁烨也就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过的好那么一点点,从来也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也没人能想起他来。还是明德帝祭天的时候,需要他带着所有的儿子给上天磕头,才想起有这么个便宜儿子。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十岁了,还大字不识一个。
也正是因为谁都没把他当回事,梁烨才能在吃人的后宫里活下来。梁烨十五岁的时候身边的麽麽七窍流血的死了,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宫里待下去了。
从他自请固守西北,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年头。
羌人已经连破三城,再有一日的时间就要兵临城下,豫州城里的守备军三千人,加上陪他返京的三千人马一共六千,要对上羌人的五万人胜负立判,这五万人里有一万的骑兵精锐,可豫州必须守住,如果豫州失守那中原内陆就再无遮挡,以羌人的骑兵速度三个月之内必定打到皇城。
大昭百年内都未经历过战事军事积弱,纸醉金迷早已如软骨散一般腐蚀了大部分人的骨头。一旦羌人濒临皇城那大昭危矣。
而此时季诚的粗简版竹筏也已经做好,他找了两个勉强能有一米长的门板,固定在竹子上面,他站在湖里对还在岸上的林哥儿说:“我先上去滑一段试试。”
林哥儿闻言一愣,难以置信的瞪眼看他,他这是要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吗?
还没等林哥儿回答,季诚就已经跳上竹筏,撑开水面就滑了出去,竹筏已经滑离岸边十几米,岸边的人还是一动没动盯着他的方向。
季诚在竹筏上左右用力,生怕哪里不牢固,毕竟这个简易的水上工具用载着两个人,滑行将近十里的距离,他不允许出现一点意外。
检查完毕,季诚把竹筏拖回来,左角有个地方不是特别牢固,他打算再固定固定,他把竹筏翻了个面,道:“补完这一块,咱们再吃点东西就可以出发了。”
“你...”
季诚听着林哥儿声音颤抖语气有些不对劲,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淌了满脸,季诚立马站起来,他这两辈子都没哄过人,上辈子他只顾着努力赚钱一心扑在事业上,从来没对那个女人动过心,哄人这事着实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