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要分地</h1>
1979年的冬天天冷的格外早,但是安平村的村民心里就跟烧着一壶开水似的咕嘟咕嘟的冷不下来。村里前不久已经开过一次大会了,那次开会开的很简单就是跟大家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分田到户,以及去年分田到户的村子取得的成果,顺便再争取一下村里人的意见,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分地还是不分。
其实村长心里也没底,虽然上面下来了个文件,也知道今年分了田的人家收获都不错,但是这么多年的日子都过来了,虽然觉得分地是件好事儿,但是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村里的领导干部先开会就炒了个乱七八糟,等全村一起开会的时候更是吵翻了天。
大家有说分地好的,有说分地不好的,农村人说话本来就不讲究,说的急了简直都能打起来。不一会儿就有几波人支起架子来了。可想而知这个会议最后也就是不欢而散。
但是尽管是不欢而散也让大家心里平静不下来了,以前最多是大家暗地里谈论谈论,现在都到明面上来了,很多人都知道就算今年分不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有的人家都开始暗地里去地里看看到底那块儿地好了。
说是平均分地,但是这地也有好有坏,土地就是农村人的命根子,别的还罢了,为了分地的事儿本来是一家子的也能打成狗脑子。
过了没半个月第二次全村会议又召开了,这次不是听大家的意见而是直接宣布结果,村里明年一开春就分地,按人头算,一人一亩二分不多不少,不管你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耄耋之年的老人都是一样的。
本来村长还有些犹豫,但是现在上面下来了正是文件了,还犹豫什么?迟早也得干啊,既然这样还不如早早让大家有个准备。你不服?不服也没有用。不过虽然明年开春就分地了,但是地里的粮食却得照着往年一样大家一起收,交完公粮之后这地才算是真属于你的。
至于生产队的东西也都先归集体,你想用可以去生产队借。而生产队每年养的猪,羊,鸡鸭之类的明年也不再养了,大家以后自家愿意怎么养怎么养。
开完会之后,村民们一片哗然。虽然以前早就有准备了,但是突然就这么决定了大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接受了,有些人就开始盘算一些小九九了。本来打算明年春天要结婚的也开始赶着想在过年前把家里儿子的婚事儿给办了,多一个儿媳妇儿可就多一亩二分地呢。
有儿子的人家打这个主意,有闺女的人家也不是傻子,谁家不想多分地呢,就为这不知道多少亲事儿给谈崩了。
娶媳妇是一回事儿,那些现在怀着孕的就更着急上火了。村里的意思是一开春就分地,分地按户口分,预产期恰恰晚一个月的不知道有多着急,要知道这一个月可是一亩多地啊。这一亩多地能产多少粮食啊,恰恰好赶不上的人家急的眼都红了,简直恨不得肚子里的孩子能立马蹦出来。
吴红儿的娘家二嫂恰恰巧就赶在这个点儿上,到过年高贵棉的肚子就将近八个月了。如果没意外的话,明年阴历二月底或者三月初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出生了。这时候正好就是开春,如果命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赶得上分地,如果赶不巧也仅仅是差一点儿赶不上。
崔荣梅那个愁啊,要是差得远她也甘心了,但是仅仅就是这么两天的事儿,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来看女儿跟外孙的时候她都唉声叹气的。
这个问题吴红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才好,农村人对土地的执念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别说是一亩多就算是几分地也不能放弃啊。这种根深蒂固的执念虽然吴红儿早早就被这个时代同化了,但是仍然不能跟他们感同身受。
在吴红儿看来土地没了,只要有一双手总是能找出一条出路,但是在崔荣梅他们看来没了土地简直就跟没了命似的。让崔荣梅心甘情愿的放弃一亩多地简直比挖了她的心肝还要让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