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件事情还牵连到了一个同知夫人……
大狗领导和二狗领导都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参照领导们的意见,那必须严肃查处,严惩不贷。
当官的,虽然有一个词语叫做官官相护,但那只是针对外部矛盾。一旦产生内部矛盾,那官员们从来都不在统一战线上面。
现在摆在西山城一众官员们面前的问题很明显,要么张同知一个人去死,要么大家一起去死。所以,处理结果也很明显了。
“张同知,大家同僚一场,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帮!”
“是啊,都是多少年的老兄弟了,今后你的儿子孙子要科考,兄弟还能帮忙写个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热闹。扒开了皮,里面的芯子只有一句话——说吧,你想怎么死?
张同知黑着脸。当官那么多年,本来以为熬一熬资历,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可是这一回全都完了。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官,手上也不是没有他们这些人的把柄,所以现在还能好声好气说话。可要是他真把黑料给抖出来,恐怕他也捞不到好处。
罢了,反正这回是真的载定了。
“承蒙各位看得起,到今日还认我这个兄弟。”一夜之间,张同知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好几岁,“若是可能,恳请诸位保我老妻一条性命。”说罢,一揖倒地。
几个人看了也难免有点兔死狐悲。张同知的本事并没有多少,到这个岁数做到这个位置,一半靠得是他老婆娘家。杜氏是大族,人丁兴旺,势力遍布朝野,哪怕比不上楚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上将军出身的左家来,也能看看了。人家还比左家有钱。
不过张同知的夫人,只是杜家的旁支,如今犯下大错,就是张同知不保她,杜家也跳不出错来。反倒是杜氏连累的张同知连官都没得做,杜家还得上门赔礼道歉。毕竟一个从四品的同知,也不是什么路边的大白菜,恐怕杜家人比其他人更想教训杜氏。
其他人心里面也暗自惴惴。往常家中的庶务,都是妻子在打理,他们几乎从不过问。这回的事情一出,才警醒。昨天回去已经跟老婆说过了前因后果,先自家彻查一遍。狗领导还没走呢,别犯到他们手上。
阮白和楚昊并不管西山城的官员们如何作为,按照自己的思路,上午去衙门随便走走看看,下午去自家的营生里转转。
阮白别的不行,挑刺是专长,对于一些漏洞之类,比这些个钻营多年的官员们都清楚。别看他每天就去衙门两个时辰都不到,每次都能挑出一箩筐的问题来。
“账目做得还真漂亮,库房里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新米长这个样子?是你没吃过饭,还是我没吃过饭?”
“账上开支六个人的薪俸,这里就一个人,当我不会数数?”
“这么简单的工作,还让四个人做?一个人都多余,让这个职位兼带掉。”
“忙?忙不过来?那行,你不用做了,让忙得过来的人来做。”
“人家八亩地的家产,兄弟两个分家断下来就剩下一人两亩地?剩下四亩哪儿去了?”
“每年拨那么多钱粮给善堂……善堂在哪儿?城北那间烂屋么?”
要说阮白之前还是抱着旅游的心态去的,结果一查下来,一肚子火,到了客栈里还气着:“一帮子蠢货!钱是好东西,人人都欢喜。但是连捞钱的本事都没有……”
自己都当那么大官了,随便让人弄点小营生,靠着衙门不好赚钱么?
楚昊给阮白顺气。这些天,阮白巡视衙门,他巡视军营,问题一样不少。不过他心里面有个准备,很多军中的问题都是积习难改,有些情况都是被其它客观原因逼出来的,他倒是没怎么生气。
“乖,跟这些人置什么气?”楚昊顺毛摸,“你那国营企业的折子不是递上去了么?京城的玻璃厂也差不多完工了,过一段时间就好。”
这种变化在阮白眼里看来简直能赶得上老牛拖车,在楚昊眼中,大周这两年来的变化已经飞快。
实际上,阮白这种习惯了现代大量高资质人力,和现代化手段,所形成的高效率,在大周才是不合时宜的。
调查一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哪怕事实供词俱在。几个冒充码头工人的盗匪,他们原先的案底,他们的路引到底是谁开具出来的,牵涉到各方各面。
固然他们能顺藤摸瓜,可现实不是有一个平西王世子和一个天下行走在,就能没有任何阻挠的。
尤其,这两位还在不断给他们施加压力和找茬。
短短五天时间,别说阮白一肚子火,就是余文光等人也是一肚子气,头发眼见就要秃了,派人给阮白递话。
阮二狗拍桌:“去泥煤的水至清则无鱼啊!老子都留着底下的淤泥没说呢,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当个屁的狗官!”
他的话经过艺术加工,被传到了余文光等人耳中。他们一想,阮白确实只是随意翻了翻手边的档案,也确实只是随意在几个部门走了走,完全没有详查。他们现在这么抱怨,要是真惹到人火冒三丈,他们这些人的乌纱帽真的就不用戴了。
好在,经过各地联合调查,永平商号的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最终判决结果,八名盗匪加上之前的案子,自然是要秋后问斩;张杜氏身为主谋,在张同知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后,终于为张杜氏争取到流放三百里的刑罚;而牧二也被判流放百里。
刘丽娘等人作为受害人,获得大量的金钱和不动产的赔偿。结果在她们入手的当天,就把这么一大笔钱物拿出来成立了一个妇女联合基金会,简称妇联,保护妇女权益和保障妇女的劳动自由等等。
至于在这件看似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案件中,被牵连到的官员竟然有十数人,现在全都看管了起来,等待京城派人来审查。
阮白和楚昊一行人,也终于走了。
余文光带头,挥泪送走瘟神x2。
神马?谁说楚昊就没找麻烦了?他找的只是军队里面,看起来和普通官民关系不大而已。
在西山城自己人看来,自己的军队还是很彪悍很铁血的。但是在从小就混楚家军和左家军,后来又正式在顺阳边军从军的楚昊看来,西山城的这支军队已经腐朽了。
常年缺乏真正的战争,这支曾经的铁血军队,也渐渐变成了一支虚有其表的队伍。
阮白在忙着公务和生意的时候,他就看了一遍这支军队的操练,然后就拉着去剿匪。经过几天时间的扫荡,周边地区已经没有任何匪患,一些易守难攻的点,也派人驻扎,今后会轮批去训练。
出了西山城门,楚昊也感慨了一句:“实在是有些不像样。”
西山附近总体来说还是挺太平的。匪窝有,大部分夹着尾巴做人。像之前那么嚣张的八个盗匪不是没有,而是都当成出头鸟被剿了。
但是几次都算不上战争的行动下来,暴露出来的问题让楚昊都有些皱眉头。临行,他给了守备一份非常详尽的训练计划,详尽到想糊弄都糊弄不了。
队伍一路往西。西山城再过去,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城了,阮白一行最多也只停留了一两天,等真正到了顺阳关的时候,已经入秋。
道路两边的白牙树完全看不出是刚载了没两年的树苗,已经非常挺拔,树叶油绿发亮。官道上行人如织,牛车驴车马车往来频繁。官道两旁原本的荒地,全都是金灿灿的麦浪。几乎看不到田里面的人影,就看到一行行麦子倒伏下去。
阮白和楚昊下意识就露出一个笑容来:“咱们走之前,还没那么多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