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东西多,不用自己拿,掌柜的立刻表示可以送货到府上。
小忠报出平西王府的地址,顿时让掌柜的脸色一变,态度从恭敬直接到谦卑。
这里的平西王府当然不是西京的那个,而是楚家在京城的住处,皇帝御赐的王府。阮白在京城就直接住那儿。
他第一天住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下人还满以为这个“乡下少爷”会在偌大的王府里迷路,结果想不到他小半天就转熟了。地方大小也就跟个中小型公园差不多,还不是专门用来游玩的园子讲究什么曲径通幽之类的,指望他迷路,还真是想太多。
阮白在新云坊上买东西买嗨了,小忠跟在背后欲言又止,阮白直接视而不见,还是许五厚道,悄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忠苦着脸说道:“二少爷这样花钱,小人担心账房会为难。”
像小忠他如果代表王府采买东西,身上基本不会带太多的钱,而是看中了讲好价钱,直接让人送到王府,然后跟管家结账。
像楚昊,身为王府的未来主人,走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流程。而且楚昊实际上每个月是有月例的。如果遇到特殊情况,还得向上级领导请示,批准了才能去账房支取银子。
之前阮白的身份得到了平西王和王妃的肯定,虽然还没办理具体的仪式,但是身为王府的二少爷,一切用度参照世子爷的标准来,已经是在王府上下报备过了的。
可是按照阮白现在的花钱速度,一个月的月例未必能支撑得下他三天的开销……
没想到许五听了小忠的话,直接“噗”一声笑了出来:“你担心什么不好,担心阮大人没钱?阮大人可有钱了。”
小忠:难道阮白不是运气好,合了世子爷的眼缘,靠着世子爷吃饭吗?
论眼界,十个许五加一起都比不过小忠,但是论看人,许五未必会输。眼下这情况,他根本就不用看小忠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没那么好心,给小忠科普阮白到底有多有钱,因为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但是出于一种一起进城的农民工的团结精神,许五牢牢地站在阮白的统一战线上,语气中微微带着点不屑道:“咱们在顺阳关的时候,楚大人和咱们这几百个兵,都靠着阮大人养呢。”
好吧,这话里肯定有水分,但是许五真心觉得水分不算多。
要说他们靠着朝廷养,那确实从名份上来说一点都不错。可是靠着朝廷给的那些资源,他们也就够勉强不饿死,连冬天不被冻死都不能保障。辅军什么的,没点关系照应,根本就是听天由命。
后来楚昊来了,找关系将几个辅军弄去做了行商,他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过了起来。他当上总旗后,甚至还能有点余力照应一下自家兄弟。可是那日子距离“好”,还差得远。当然在那会儿,他们已经觉得日子很好了。
可后来有了阮白。打从他们这一支的后勤归了阮白管,吃的喝的用的,哪儿哪儿都上了好几个台阶。那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日子。
而且那些什么饭盒、医药包的,曹家军都未必配齐呢,他们全都有。尤其是医药包,救了多少兄弟的命。只是他们不争气,明明装备比曹家军还要好上一筹,杀敌数量却连堪堪人家一个零头,一小半还是他们千户大人杀的。想想阮白手下一个驿卒/快递员都干掉了好几个匈人。
职业军人连个快递员都比不过,好伤自尊。
许五想了很多。
小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只确认一点,他们家这位新晋二少爷钱多多。
阮白逛完一圈,对小忠招招手:“知道新云坊哪儿有适合开糕点铺的铺面?”
小忠大惊:“二少爷这是要盘下一个铺面?”盘店可不是简单的买买买能比的。
新云坊在全京城来说,当然算不得特别贵价的地段,但也属于大部分人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君不见有些“清贵”的五品以下的官员,都住得很寒碜?
这位小小一个驿丞,竟然上来就张口说要在新云坊盘店?!小忠摸了摸鼻子,躬身道:“要不二少爷到前面茶楼坐一会儿,小人这就去找个牙人过来问话?”他不能直接点着鼻子告诉阮白,别以为有几个钱就能在京城置产了!只能让牙人过来,直接用事实告诉阮白,京城的房价贵,和顺阳关那种穷乡僻壤没得比。
这是一种身为城里人的蜜汁优越感。就像一个在京城要饭的叫花子,都能看不起外乡人一样。
等小忠走后,许五咕哝了一句:“有什么啊。京城还没咱们关城漂亮呢。”
别以为他说这句话是自尊心作祟,而是他真心这么认为。白牙树长起来极快,一年功夫加上照应得当,官道两旁早就已经路树成荫。进入关城后,道路宽阔干净整洁,两旁各色鲜花盛开,虽然没有那么多店铺,可是他们的人一点也不少,还规矩又整齐。人们走在路上,也不会发生一脚踩上粪便的事情。而且他们顺阳关人人都讲卫生,比京城人干净多了。
阮白听到轻笑:“行了,有什么好计较的。”事实胜于雄辩,再说顺阳关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太多太多。
“等到顺阳也有学子入庙堂,等到顺阳成为官员争相为官之地……”等到那时候,顺阳关才算是真的强大了起来。好或者不好,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
说起来,他还没去过西京。这一次他原本以为会路过,结果距离西京还有老远一段。
阮白和许五喝完了一壶茶,小忠也带着牙人过来了。
牙人并不坐下,而是在距离阮白五步远的地方行了个礼,才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想要多大的铺面,关于具体要求和价钱,心里面是不是有个章程?”
阮白也不让牙人坐下。京城不是顺阳关,他现在代表的是平西王府,没道理和一个牙人平起平坐:“你先说说,沿街有多少个铺面要盘出来的?”他刚才走了一路,并没有看到几家关门大吉的门脸。开店嘛,市口很重要。只要有人流量,东西都未必需要多好,就能稳赚不赔。当然,若是想赚大钱,还是一定得自己琢磨。
牙人显然有备而来,告了一声罪,拿出一卷纸,纸上俨然是新云坊的简图,看起来一目了然。他把纸卷在小忠收拾出来的桌面上慢慢摊开:“大人您看,这一间是门脸两间,市口也不错;这一间虽说只有一间门脸,但是进深很深……”
阮白听着牙人慢慢介绍一间间房产的优缺点,脸上不动声色。
牙人完全摸不清路数,只能从头说到尾。
阮白抬眼看牙人:“你还没说价钱呢。”
牙人是知道小忠的身份的,平西王世子的长随。楚世子算得上是京城的名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眼前这位显然不是世子殿下。可是能让世子殿下的长随当跟班的人,反正无论如何他也惹不起,眼睛一闭直接从头到尾都报了个底价。
一直观察着阮白的小忠,看到阮白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心想:果然,二少爷这回知道京城的物价有多贵了吧?
他完全没想到,阮二少心里想的和他恰恰相反——好!便!宜!
阮·煤老板·白:好想全部买下来炒房……
不过全买下来,好像太张扬了。于是阮白就带着万分惋惜的神情,手指头在最好最贵的两间铺面上戳了戳,委委屈屈道:“那就这两间吧。”
嘶——小忠和牙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牙人:特么的这小孩儿好有钱,谁家的败家小子?没听说过京城还有这么一号人啊?
不过牙人想归想,可不会放过到手的生意,立刻就带着阮白一行去实地看了看,一切没问题之后,又去办手续。
到交定钱的时候,阮白直接说了一句:“到百里坊结钱。”
百里坊三个字简直就像是用金子铸的一样,又闪又沉地砸在小忠和牙人头顶,一瞬间几乎灵魂出窍。
只有许五不为所动,因为他完全不知道百里坊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