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就是这个恶人。
你哇熊孩子宛如见了恶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竟是泪奔跑走了。
赵六和孙璞玉此刻面面相觑,齐齐地闭了嘴。
这可不像锦绣坊掌柜该做的事啊。
其余的孩子们轰笑一声,竟如潮水般向石聆围了去,一个个眼中闪着满满的崇拜。孩子们的世界可单纯了,他们才不觉得石聆欺负小孩有什么可耻,他们只觉得,这个姐姐帮丫头报了仇,是个正义之士!
赵六何等机灵,见石聆已经融入了新圈子,立刻甩开孙璞玉,朝着人群迎上去:秀秀!我来陪你玩,我这儿还有好多!
孙璞玉自幼被严格管教,便是当年也显少有这样撒了欢儿疯玩的时候,他本还在原地踟蹰,却见赵六已经捧着一怀炮仗献宝似的凑了过去,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这么多炮竹,这哪里是玩?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节奏!
赵六!你给我离琮秀远一点!琮秀,危险!
腊月二十九,距离大年三十只剩一天。
程姑一回锦绣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铺子早已打样,店里的小几上摆着几个不太像样的下酒菜,一看就是腊九的手艺。案旁歪着三个酒坛子和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正襟危坐。
程姑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歪着的正是下午来的孙少爷和对面竞争对手家的赵掌柜,正坐着一脸淡定的是她家那此时看来居然有些伟大的掌柜。
两个败兵之将显然还不服气,手里还抓着酒杯瞎嚷嚷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石聆抿了抿嘴角,端起酒盅,矜持饮下,优雅收杯,自始至终背脊挺直,面不改色。
赵六看了石聆一眼,又想说话。
还要喝?石聆的声音较平时又柔和了许多。
赵六何等机智,早已知晓敌我双方实力悬殊,面对石聆灼灼地眼神,他果断挥了挥手,怂之。
另一头的孙璞玉倒不是个轻易服气的,只不过刚才敬了最后一杯酒,这会儿已经开始打鼾了。
程姑震惊地看腊九:姑娘一个人干的?
腊九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这三个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外头疯玩了一个多时辰,随即饿得肚子咕咕叫。这大过年的,又是傍晚,连酒楼都歇业了,腊九便被石聆威逼着颠了几个小菜,又搬了些好酒出来。原本说好,小酌怡情,席间不知怎地,孙少爷和赵老板便不对付起来,你一杯我一杯,没完没了。
石聆被吵得头疼,就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把两个人都放倒了。
围观了整个事件的腊九表示他不想点评。
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程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腊九啊,我觉得,咱们家的姑娘,着实凶猛了些。
天色已晚,总不能让这两个人就醉死在锦绣坊。
石聆站起身,微晃了两晃,找到平衡后,对着一脸震惊的腊九和程姑道:我好像有些醉了,不便送客,你们去通知两家来接人吧。
那语气,真正一个云淡风轻。
程姑和腊九再次拜服。
赵六就住对面,到永乐布庄一敲门,自有伙计来接人回去;孙璞玉麻烦些,孙宅距离锦绣坊还有段距离,送信的人一来一回需要时间。天已经黑了,不好叫他进内宅,只得先叫孙璞玉这么睡着,由腊九在一旁照看,程姑去准备醒酒汤。
石聆坐在门槛上吹风,心里有些懊悔。
今天这事她是过了。原本是忽来的兴致,趁着年景叫上这两个还不错的朋友吃顿便饭,却是没有守住心情,一不小心喝得随心所欲了些。
石聆酒量很好,但是酒品却并不好。她喝酒不上脸,所以就算喝多了,外面上也看不出不同,况且她醉酒后不哭不闹,唯一的爱好就是欺负人。每次看到那些人震惊的表情,她便觉得好玩极了。大概她骨子里真的是个恶人吧,石聆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坐在门口吹夜风。
过了今夜,便是年三十,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
她来到这里,竟是不知不觉一年了。
从浑浑噩噩,到恢复记忆,从找到线索,到现如今的线索再断,这样自顾不暇的,居然也做了不少事情,交了许多朋友。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大和尚杳无音信,回家之事毫无线索,连梦境都离她越来越远。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渐稀。不知几时开始下起簌簌的小雪来,商贩哆嗦着搓手,推着小车收摊回家。
这样冷的天,奔波在外何其辛苦?然家中自有糟糠之妻暖炉热汤,慈母老父嘘寒问暖,虽苦亦甜。
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酒劲终是有些上头,石聆垂着眼帘,微感一丝倦意。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不知道又是谁家归人。石聆想起中学课本上的一首诗: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不一会儿,马蹄声渐去,雪地里传来缓缓的,沉着的脚步声。
想是孙家的伙计来了。把孙璞玉安排妥帖,她也要回去睡了。
石聆抬手道:程姑,落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