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泪滴在墨迹上,晕成一团疑云。
她不像他,一颗心那么冷硬,无坚不摧,她的心是肉做的,会很疼。
可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这样?
哭够了,还是要继续做事,纸上更不能沾一点软弱。
她的情绪比想象中平静得要快。
又撕下一张纸,这次她很顺利地写完。
那张纸被摊开在桌上,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皱眉。
上面写着:抱歉,我们的婚约还是取消好了。谢谢。
她要谢谢他。
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可是这个“我们”……从而谈起?
沈棠初和傅柏凛之间,从来没有“我们”。
傍晚时分,傅柏凛在她房间桌上见到一张字条。
“抱歉,我决定取消婚约。p.s.那件白色披肩是周荷的,请你帮我还给她。谢谢。”
凌晨三点,她降落在东京。
一路从海岛离开,直到坐上飞机,一切都过于顺利了,她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遇见。
真正的离开都是悄然无声的。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一路都关着手机,但总不能躲一辈子。
刚开机,几十条消息应接不暇地跳出来,她大致掠过一眼。
有梁盼的,杨凯南的,今天结婚的新人,还有父母……
沈棠初深吸一口气。
深夜的国际航班楼有种异样的安静。
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迷途的夜旅人。
有些事总要面对。
其他消息她都没回。
只找出了项希尧的对话框,发消息给他。
【叔叔,我不想跟傅柏凛结婚,你帮我搞定,拜托。】
【还有……】
【lamp;c酒店外墙的夜景灯帮我换掉,我不要再看到了。】
第13章他没那么恋爱脑
整个十月份,沈棠初都泡在巴黎慵懒温润的风里,项希尧说她的骨头都要泡醉了,国庆不回,就连中秋也在外头漂着。
这不怪她不回家。为她任性的决定,梁今韵女士跟她生了好大的气,要她回国交代清楚。
沈棠初她傻吗?当然躲得远远的,将这烂摊子心安理得地扔给小叔叔处理。
项希尧和她视频通话,他冷着脸,俊逸的五官更显锋利,眼皮不悦的耷拉着,显出几分厌世。
“沈棠初,你给老子回来。”
沈棠初眨眨眼,双手合十道:“小叔叔,拜托拜托!”
她知道是在为难项希尧。
他一向懒得管这些琐碎事,就连家里生意他也不热衷,最近从养老圣地被薅回国内,一是要帮他父亲管理项家的医药公司,再者就是傅沈两家的婚事。
沈棠初相信项希尧的。
家里也就他说话时,梁今韵女士多少能给些面子。
项希尧从小成绩好,会玩也会学,脾气虽然差了点,可梁今韵就欣赏这样的性格,还说哪个有本事的人没脾气?
而且项希尧这人一向没好脸,难得正经下来说几句人话,天大的事他都能办成。
何况只是一桩还没提上日程的婚约。
顺便还帮她解决了另一件事。梁今韵本来不放心她去那么远留学,后来还是说,算了,去外面换换心情也好。
“外面好玩吗?玩得舒坦吗,嗯?”项希尧问她。
沈棠初剪短了头发,不是小学乱剪的男生头,发型师说叫鲻鱼头,很清爽很少女气息,衬得那双眼圆而无辜。
她语气乖软里带着些固执:“小叔叔,你就让我任性一回不行吗?”
神情里有一丝惘然。
项希尧被她冷不防问住,微微一怔,他这表侄女不是那种惯爱撒娇的女孩子,她情绪不张扬,就连小时候受委屈也不会哇哇哭叫。
能说出口的要求,必定是百转千回,无奈才求助于他。
项希尧松了口,语气还是凶:“好好照顾自己,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经常威胁要打断沈棠初的腿,如果全部兑现,她至少要长一百条腿,可项希尧从来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就只是嘴上凶凶而已。
从那天到现在,项希尧没质问过一句为什么,虽然一边是他侄女,一边是发小。
这就是亲人的可贵。
沈棠初安然躲进这座避风港里。她离开巴黎后,又去了欧洲几个小镇,十一月回国参加过语言考试,紧接着就去往英国,正式开启交换留学生涯。
学校在英格兰西约克郡,风景秀美,有英伦独特的阴郁感,气候多变,常常出门还是晴天忽然就开始下雨,奇怪的是很少人会打伞。
刚开始沈棠初还不适应,后来经常淋雨,倒也习惯了,没多久一个中国学姐告诉她,雨淋多了容易头秃,不信看那些英国人。
学姐指着她们才刚过四十满头秃的教授。
竟然很有道理。
于是沈棠初又老实地每天带伞。
家里给她配了车和司机,但房子就在学校旁边,步行就能到达,沈棠初尽量不让司机接送。
她比较低调,可架不住项希尧这活祖宗。
有一回他来来学校看她,之前一声招呼都没打,开了辆限量版迈凯伦,大喇喇停在她上课的楼下,那炫目的金属蓝,引来同学的纷纷侧目。
他打开车门,探出长腿,那副惹眼的姿容几乎衬亮阴霾多日的校园。
沈棠初只想假装不认识他。
那次项希尧是去伦敦参加一场商业会议,赶上迈凯伦发售新车型顺手买了,那就顺便过来看她。
项希尧这么说的。
她这个叔叔是有些傲娇的。
于是沈棠初诚恳地对他建议:“希望你以后少来看我,少点惊吓。”
“没良心的东西,以为我想来?”项希尧嗤了声,斜睨着沈棠初,像是看她不爽,伸手拨了下她从耳边探出来的小短发,“跟谁学的,失恋就剪短发?”
沈棠初看他一眼,瓮声瓮气地反击:“谁失恋?你才失恋!”
项希尧双眼眯起,沉默了会儿,说:“对,是我失恋,不是你。”
他那眼神难得的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
沈棠初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他不可能知道。
没人知道。
第二天她去学校,吃午饭的时候,师姐扭扭捏捏蹭到她身边,问她怎么会认识项希尧。
“你认识他?”沈棠初说,“他是我家亲戚。”
对外她很少介绍项希尧是叔叔,因为看起来实在不像,反而要费力解释。
师姐拍了拍心口:“原来如此!”
她很来劲,和沈棠初问了许多有关项希尧的情况。
“不怕你笑话,我以前暗恋过他,”学姐很坦荡,“除了他,还有一个男的……”
沈棠初差点被咖啡呛到。
她第一次听说,在暗恋这个句式后,竟能跟上“还有一个”……
“谁?”这么荣幸被她花心的师姐看上。
师姐扶了扶圆框眼镜:“傅柏凛啊!”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沈棠初愣神的反应无法掩饰,还好师姐心宽,什么也没发现。
“害,当时校园里最瞩目的两个人,不喜欢他们喜欢谁?师姐也是青春过的人。”师姐感慨
沈棠初笑得很勉强:“是吗。”
“不过……你是项希尧亲戚,不认识傅柏凛吗?”
沈棠初的眼神真要陷入一片凛冬。
她摇摇头,垂下眼眸:“不熟。”
时间过得很快。
沈棠初渐渐适应这里的学习环境,她学到很多,一开始还很不习惯导师的教学风格,一上来就扔给她大量书籍和文献让她看。
她看得头晕眼花,苦苦磨下来,后来发觉英文水平大有提升,学术思维也比从前更简练,更有目标性。
教练不是放养式的,让她每天都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