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如镜,树影阴森,天地间仅余一个孤影。穿不透的黑暗,让云何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期盼的未来。
想抓住点什么,手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想去一遍遍拨打父亲的空号。
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懦弱而已。
云何靠在椅子上吹冷风,瑟缩而平静的接受这个失眠的夜,强迫自己接受。
非常难过,却没有眼泪。
湖边的路灯其实并不暗淡,但是再亮也透不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叶。因视线所挡,云何看不到两旁的小路。
当手脚都冻麻的时候,他脑袋一撇,眼中的画面一转,恍惚看到了站在湖边的薄言,时空变换,与某个黄昏时重叠。
薄言穿一件厚而微绒的黑色长外套,本该是贴身的柔软,却因身形高大撑的有棱有角。一双白天看起来十分浅淡的瞳,现在黑润深邃,引入注目。
云何不由自主的盯着,甚至有些遗憾,为什么晚上乱搞的时候没有好好去看看薄言的眼睛?
也是这样的颜色?有点迷人。
时间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失恋的傻子对湖发声的黄昏,算来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和薄言的关系变得复杂。
就好像那才是他们的初遇。
云何收住心思,对自己很失望。
明明说不想见到这个人,结果见到人家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一点出息都没。
他转回头来,说:“我没事,晚上天凉,你先回去休息吧。”
薄言没说话,连那句“回去吗”的口头禅都没有。他走到云何身边坐下,跟他一起静静地对着虚空发呆,感受东空湖面的宁静。
身边多了个淡定的热源,云何身体不由自主的往热源方向挪动了一点。只是一点点,肉眼不可见的距离,但是都被他及时发现极其自律的忍住了。
不过有个挡风的人,脸上的刺痛感倒是好了不少,血液渐渐回温,本该麻痹伤口在隐隐作痛了。
“深秋的晚上霜很重,快回去睡觉吧。我没事。”
云何重复一遍,薄言依然回答。
……
本来就很烦躁的云何赌气的埋下头,不再管旁边如同雕塑一般憋不出个响的人。
爱在外面受冻你就冻着吧!
说来奇怪,一晚上又气又悲,又跌又落,脑神经都绷到最细缠成一团浆糊的人,已经预想到未来多少个不眠之夜的痛苦。自从薄言坐到了身边,竟然睡着了。
不知不觉。
脑子渐渐放空,被疲倦侵袭,浓烈的睡意,十分玄奥又有点美妙。
于是睡熟之后,那件看着厚而微绒的黑色长外套,柔软而舒适的盖在了他身上。
静谧,天地融为一色。
薄言摸了摸云何的手,冰冷的触感。他起身离开了东空湖边,叫爱西斯的机器人缓缓从空中降落下来。
薄言:“将今晚的温度调高一点。”
爱西斯头部的虚影闪烁,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已连接母芯,是否启用钥匙权限。”
薄言:“不,黑进去。”
爱西斯:“指令完毕,预计完成需要1.23h,释放时间5.87h,滞后能效78.54b……”
薄言:“你可以回去了。”
爱西斯:“……”
太阳还没有升起,玻璃上的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融掉了,树上的宽长阔叶滴下来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水。
湖边长椅上,睡梦中,云何跌入了猫堆,或者说猫群,十几只体型健硕的肥花猫在舔他的伤口,弄得他又涩又痒。
“够了够了,猫太多了,不能再撸了,真的不能再撸了。”猫毛虽好,可是太多了一起也热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