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款款入座,成德帝便随意挥了挥手,“今日原是家宴,一家人何必拘礼,怎么热闹怎么来就是。”
众人先有些拘谨,谁知恒亲王第一个站起身来,大大咧咧说道:“好,那臣弟就先敬皇兄一杯。”
一上来就敬酒,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众人都唬了一跳,连恒王妃也为丈夫捏一把汗。
岂料皇帝竟也未怪罪,反而笑着满饮一杯,众人这才放心,觥筹交错,举杯说笑喧闹起来。
恒亲王不知是不是酒量格外好,喝得又多又快,别人喝一杯的功夫,他已经灌下去三四杯,脸上也红扑扑起来。
酒至半酣,恒王妃到底有些不放心,遂叫过身边一个侍女,与她耳语一番,让她提醒恒亲王,暂缓提亲一事。
侍女有些犹疑,还是答应着,小心地从后殿绕过去,走到恒亲王旁边,仔细不引起旁人注意。好在男宾席上也有女婢服侍,倒不怎么奇怪。
傅瑶却一直在留心看着。
昌平见她发呆,“傅姐姐你怎么不动筷子,是不是饭菜不和你口味?”
说着将一碟兔肉递过来,“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傅瑶瞧见昌平红红的嘴唇,还有唇边沾着的辣椒籽儿,便知这兔肉一定辣的厉害,她笑了一笑,“不用了,公主你自己吃吧。”
李昭仪比她见多识广,嗔道:“你把这样辣辣的东西给傅良娣,让她怎么吃得下去?她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
说着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鹅蛋羹递过来,“良娣你尝尝这个,有孕之人最宜食用的。”
傅瑶也听说怀孕了吃鹅蛋很好,便笑着接过来,“有劳昭仪娘娘了。”尝了尝,果然嫩滑可口。
李昭仪见她喜欢,脸上不禁露出得色,她点着女儿的额头说道:“瞧见没,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等你以后成了家,这些东西都得留意。”
昌平扁着嘴,“那我就不成家好了。”
“胡闹!”
傅瑶由着她们母女俩笑闹,用小银匙慢慢挖着蛋羹,依旧留神对面的动静。
侍女正要向恒亲王通传王妃的话,岂料才凑到他耳边,喊了一声“王爷”,恒亲王就猛地捉住她的手,醉醺醺笑道:“你这小婢怎的如此大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本王?”
侍女脸都白了,闻见他那一阵酒气,更觉作呕,拼命想要挣脱。
恒亲王偏不依不饶,捧着侍女的脸道:“也罢,既然你对本王一往情深,本王就成全你这番痴心。”说罢就要与她亲个嘴儿。
众人都吓得呆住,还是成德帝轻轻咳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离他最近的几位王爷忙抓住恒亲王的胳膊,硬将两人分开。
恒王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瑶用袖子遮着脸,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恒亲王此举,无疑是自掘坟墓,现在指婚成功的可能已经降低一半了。
恒亲王被拽着入座,那侍女也含悲忍辱地退下,宴会暂时恢复平静。虽是如此,方才的事已经在宾客心中留下阴影,看向恒亲王的眼色也变得微妙起来,只有恒亲王自己喝多了浑然不觉。
恒王妃心急如焚,拼命向丈夫使眼色,命他向皇上赔罪。
大约眼神的发挥也具有累加性,几次三番后,恒亲王总算察觉到妻子的目光——可惜他却误解了。
但见恒亲王歪歪扭扭地起身,向成德帝抱拳说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恒王妃再也坐不住了,勉强起身笑道:“王爷……”
恒亲王带着醉意摆了摆手,“夫人,你不必多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现在正向陛下提及此事。”
恒王妃只好坐下,心中却凉了半截。
现在她阻止也阻止不了,恒亲王必然要说出那番话了——可是,丈夫方才失礼的举动,即便成德帝表面上未恼,心中只怕也没了好感,这门亲事想成功,难哪!
恒亲王依旧直抒胸臆,“陛下,臣之甥女年方二八,仪容颇美,且品行出众,臣以为,可堪太子良配。故,在此恳请陛下赐婚,成就一桩佳话。”
他虽然酒醉,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文绉绉的,说不定事先背过。
恒王妃紧张地等待皇帝的反应。
成德帝脸上依旧带着温煦的笑意,他自己不发表意见,却看着元祯,“太子,你的意思呢?”
元祯神色平和地站起,“儿臣暂时还不想纳太子妃。”
成德帝笑意朦胧,“恒亲王,你听到了,太子说他不想。”仿佛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恒亲王不服气的鼓着一双牛眼,“为何?”
这话不是问皇帝,却是问太子。
元祯正要作答,他身后元祈笑吟吟说道:“皇兄怕是为了傅良娣吧?傅良娣有宠,又有身孕,皇兄自然心无旁骛了。”
傅瑶恨不得将这位二皇子乱刀分尸才好,怎么又扯上她了?这不存心给她招祸吗?
元祯居然老实承认了,“是,在傅良娣平安生产前,孤不想有任何事影响她安胎。”
说着,他含笑看向傅瑶的方位。
果然这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
傅瑶无法,也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她认同元祯的话。
罢了,元祯早就说拿她做靶子,她得了宠妃的好处,总得做点贡献不是?
她原本安安静静垂目坐着,众人都没注意她。这会子一抬头,诸王眼里不禁露出惊艳之色。
傅瑶倒是毫不意外,这具躯壳的美貌她已见识多次,要不是困锁在这深宫,只怕早就名扬天下了。
可是恒亲王似乎不吃她这一款,他冷笑道:“果然生得有几分妖娆,和本王从塞外带回的胡姬不相上下。可是太子妃要紧的是品格端方,似这等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女子,太子殿下怎能被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