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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说这种话。盛奕心里很不好受,我把您当爸爸看的。

爸爸图辛莱出神地凝视着盛奕,我的孩子要是还在,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

盛奕从来也没听图辛莱说过孩子的事,迟疑问:您有过孩子吗?

有过。图辛莱苦涩说,我自己都快忘了,是啊,我也有过孩子。

小奕,我很后悔。图辛莱眼眶渐渐泛红。

图辛莱难得有了倾诉欲,盛奕就安静地听。

图辛莱的神情渐渐痛苦,手指插入发中低下头:那时我就像被魔鬼附了身,竟然会憎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我忍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哭闹,觉得他就像一个上天派来惩罚我恶魔。我认为他打扰了我的创作,对他避之不及,从来也没有照顾过他就连他生病住院,我都在筹备我的画展,没能看到他最后一眼不,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看他。

她恨我是应该的。图辛莱失魂落魄地笑了声,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如果世人知道我最有价值的作品,是蔑视着生命完成的,他们还会这样推崇我吗?

下午盛奕去了趟精神科,找到荣裕,拜托他给图辛莱做抑郁症的检测。

荣裕给图辛莱做了密尔顿抑郁量表,最终测试出图辛莱已经患有中度抑郁。

做完测试,盛奕和荣裕在医院走廊里碰面。

这两天盛奕都没有回家,两人只能在医院见面。

荣裕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严肃建议:老师需要接受药物治疗,最好定期来精神科配合认知行为治疗,对他的精神状况会有比较大的改善。

程文歌这几年一直劝老师接受治疗,他不愿意配合。盛奕惆怅地靠墙低着头,刚才的测试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的。

很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就是因为消极的治疗态度,才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导致不可逆转的悲剧收场。

但作为精神科的医生,是没有办法强迫患者配合治疗的。

荣裕思索道:如果只通过药物治疗,去一个能让他心情放松的地点疗养比较好。

见盛奕低着头沉默,荣裕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别担心,目前没有自杀倾向。平时多陪陪他,会好起来的。

盛奕点点头。

荣裕靠过去,轻轻抱住他。

犹豫良久,盛奕在荣裕怀里小声说:小裕,今晚程文歌来照顾老师,我回家住。

好。荣裕说,下班来接你。

程文歌晚上结束工作来病房陪护,盛奕和荣裕一起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下午开始大雪就一直在下,整座城市都被厚厚的雪覆盖。

即使除雪车全部出动,道路也非常拥堵。

他们的车堵在高架桥上,上不去下不来。

平时十分钟就能下桥,这次在桥待了二十分钟,前面的车还没有挪动的迹象。

车里一直安静,平时在路上话很多的盛奕有点过分沉默。

从一上车盛奕就戴着羽绒外套的帽子靠着车窗,微微蹙眉思索着什么。

荣裕看出盛奕有心事,给他放了一首有助思考出好结果的舒缓音乐。

堵在高架上时,盛奕似乎是想出了结果,把音乐按停,转头看向他:小裕,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荣裕平和地对上他的视线,说吧。

盛奕试探问:我可以离开半年吗?

荣裕愣了愣,离开?

我想陪老师去北海道疗养半年。盛奕说,大学开学的时候,我会和老师一起回来。

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不去。盛奕淡笑说,都听你的。

荣裕怔怔打量着盛奕的神情。

收回视线,荣裕略低下头,缓缓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

硕大的雪片不断在车窗上滑落。

打开车窗,盛奕把手伸出窗外。

他看着落在手心后迅速融化的雪片,低声说:图老师是我很重要的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想陪他度过难关。

捏紧手指上的戒指,荣裕的目光暗了暗。

盛奕接住一片凉凉的雪,慢慢合拢手指,继续说: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的意愿永远是我的首选。盛奕转头对他笑了笑,只要你说不行,别人都要给你让路。

荣裕转头看向他,眸光轻轻晃了晃。

荣裕没有回答,看着盛奕的脸沉默了许久。

后面的车开始鸣笛催促,他发动车跟上前面的车流。

接下来的路两人一路无话。

车里只能听见轮胎碾雪的咯吱声。

车开了近半个小时,回家的路好像突然变得格外远。

在黑茫的雪夜里前行了许久,盛奕一直没有看见熟悉的路口。

不回家吗?盛奕问。

荣裕眸光很暗地看着路,沉默得可怕。

盛奕也没再问,他怀疑荣裕要把他带去荒郊野岭,找个小木屋把他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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