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再揖道:“不敢,能为诸君子略效绵薄,已属天幸,阁下若再如此多礼,在下也置身无地了。”
楚留香也再揖道:“方才得闻妙奏,如聆仙乐,只恨来得不巧,打扰了主人雅兴。”
少年笑道:“阁下如此说,想必也妙解音律,少时定当请教。”
胡铁花又累、又饿、又渴,眼角又瞟着了舱内桌上摆着的一壶酒,只恨不得早些进去,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喝两杯。
但楚留香偏偏文绉绉的在那里说了一大堆客气话,他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忍不住插口道:“妙极妙极,琴旁有酒,酒旁有琴,不但风雅之极,而且愉快之极,如能早闻雅奏,实是不胜之喜。”
他心里想的明明是“早喝美酒”,嘴里却偏偏说“早闻雅奏”,说得居然也蛮斯文客气。
只可惜他的意思,别人还是听得出的。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敝友不但妙解音律,品酒亦是名家……”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截口道:“实不相瞒,在下耳中虽然无琴,眼中却已有酒矣。”
少年也忍不住笑了,道:“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胡大侠固酒中之豪也,在下也早有耳闻。”
胡铁花刚想笑,又怔住,失声道:“你认得我”
少年道:“恨未识荆。”
胡铁花道:“你怎知我姓胡”
那少年淡淡笑道:“彩蝶□□翼,花香动人间——能与楚香帅把臂而行的,若不是‘花蝴蝶’胡大侠又是谁”
楚留香也怔住了。
胡铁花道:“原来你认得的不是我,而是老……”
少年道:“香帅大名,早已仰慕,只恨始终缘悭一面而已。”
胡铁花愕然道:“你既也未见过他,又怎知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是微笑着道:“风急浪大,海水动荡,诸位立足想必不稳,此船船舷离水约有两丈,若是一跃而上,落下时总难免要有足音。”
胡铁花道:“不错,若在陆上,一跃两丈倒也算不了什么,在水上就不同了。”
少年道:“但两位方才上船时,在下却只听到一位的足音,在水上一跃两丈,也能落地无声的,轻功之高,当世已无人能及。”
他笑了笑,接着道:“楚香帅轻功妙绝天下,已是不争之事……”
胡铁花抢着道:“但你又怎知那人就是他,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笑道:“怒海孤舟,风雨将临,经此大难后,还能谈笑自若,潇洒如昔的,放眼天下,除了楚香帅又有几人”
他转向楚留香,三揖道:“是以在下才敢冒认,但望香帅勿罪。”
胡铁花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了。
这少年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比他想像中还要高明得多。
但是这次他却也笑了“这位公子虽然厉害,可是却也错了一点”
少年笑道“那么还请胡大侠指出,在下哪点错了?”
胡铁花哈哈大笑,仿佛一个胜利的孩子般道“只因我们其实是三个人,老臭虫的轻功虽然厉害,但这位慕容公子也不遑多让,是不是呀,慕容?”
慕容复听到胡铁花叫自己仿佛才回过神来般,干巴巴的望着原随云出声道“失礼失礼”
原随云仿佛受了极大的震惊般,刹时面色变得惨白,脸上的笑容竟难以维持,眼里有些一闪而过的落寞。
胡铁花只当他判断失误心下尴尬,而楚留香却注意到了两人的变化。
原随云隐藏的很好,复又恢复笑容道“原来是慕容公子,在下失敬了”
察觉到原随云似乎故意疏远他一般,慕容复也只能苦笑。
酒,醇而美。醇酒三杯已足解颐。
胡铁花五杯下肚,已觉得有些醺醺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