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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天,终于是到了别宫。别宫不比皇宫威严华贵,面积不大,风格更似私家园林。入口并不起眼,沿着潺潺的水声走过三进院落,才豁然开朗,看到典雅的宫殿和宫殿前四方的水池。别宫中摆放着历代皇帝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奇珍异宝,别有一番趣味。
陆倾毕竟年轻,歇了一晚上之后,身上的不适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了。说起来,他不过也才刚加冠的年纪,可是身为帝王,在宫中总要表现出威严老成的样子。这会儿一接触到山山水水,少年心性就被激出来了,恰巧今日的天气正好,不似昨日那般炎热,于是他带着两个暗卫在别宫附近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就到了玉泉山的山脚下,玉泉山之所以叫作玉泉山,正是因为山上有一汪碧泉才得名。素晖射流濑,翠色绵森林。在这山脚下能听到泉水泠泠淙淙的声音,入目是一片让人舒心的苍翠,让陆倾觉得放松了许多。
走了两步,看见了玉泉山的阶梯,陆倾今日无意登山,因此只是站在这阶梯处抬头环顾了一圈。低头的时候,看见几步远处的台阶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光,他拾阶而上,走近了才发现是一枚玉佩。
这玉佩的样式有些眼熟,陆倾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当他打算弯腰捡起玉佩仔细端详的时候,有人像一阵风一样跑到自己身边,先自己一步从地上捡起了玉佩。
来人一身道士打扮,看不出年纪,浓眉剑目,眼睛亮晶晶的,右眼下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眼角的几道细纹。他长舒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玉佩收进了前襟,“幸好找到了。”然后他才看到一旁的陆倾,冲陆倾行了个礼,“这位施主可是要去山上的玉泉观?贫道可以带路。”
陆倾今日出门着了常服,因而这道士未能认出自己的身份。陆倾摆了摆手,道,“改日再来。今日就不叨扰了。”
这道士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道,“贫道道号无根,施主改日上山请香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八折。”
陆倾:“……”
陆倾与这道士寒暄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他没有看到背后无根道人迅速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一脸凝重的望着自己离开的背影。
转眼间到了钦天监算好的祈福的吉日,此次祈福并不正式,只算是一次临时起意,因此礼数并不严谨,陆倾也只带了几个下人和侍卫就上山了。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玉泉观在玉泉山岚深浓的山顶上,道观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早就通知过道观住持今日皇上要来,因此道观中并无旁人,一派幽静、肃穆气氛。
陆倾进了三清殿,站在正中间的元始天尊面前,手里拿着三柱香,长久的凝视着面前威严庄重的神像,弯腰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神像的面前。他不信神仙能保佑他和他的子民,他只信自己,因此他不跪。
旁边的住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待陆倾结束了祈福,便带着陆倾出了三清殿,说带陆倾在这道观里逛逛。
陆倾也不急着下山,于是跟着主持走到了另一个殿内,刚一进去,殿内一个道士就走过来,道:“这不是那日在山下遇到的施主吗?”
陆倾也认出来面前的人正是那日见过的无根道人。无根道人冲陆倾行了礼,“没想到之前见到的竟然是皇上,真是失敬失敬。”他嘴上虽这么说,语气却听不出惊讶之意,反而有些意料之中的意思。
恰在此时道观的主持有事被叫走了,主持便让无根道人陪着皇上走走。陆倾听这主持对无根道人说话时客气的语气,推断出无根道人在道观中的身份也不低。主持离开,无根道人随手从一旁殿前的桌子上拿过一个签筒,“皇上应该还未求签吧,来都来了,不如求一个。”
道士把签筒递给陆倾,道,“闭上眼睛,面对神像,想你心中所想,然后轻轻晃三晃。”
陆倾按照无根道人所说的做了,他晃了三下之后,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签文,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忆昔兰房分半钗,而今忽把信音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
陆倾虽不懂修道,但是也能看出来这并非上签,他把签文递给无根道人,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们道观为了哄皇上开心,会拿一个全是上上签的签筒让朕来抽。”
无根道人向陆倾竖了个大拇指,“住持是要这么做来着,只可惜时间太短,没能做出一套全新的签,才做了罢。这一套签就是观中寻常的签,贫道也是一时兴起,才让皇上抽的。”他冲陆倾笑了笑,说,“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陆倾问,“那此签何解?”
“此签乃下下签,说的是王昭君忆汉帝的典故。施主戒勿轻信。凡事与人有约。始虽和合如意。亦是巧言虚花。终无准实。如婚姻之转瞬败盟也。及早参透。免自扰累。或可另作亡羊补牢之计。若终受愚弄。非徒无益。而受害多矣。人情如此。其可不知悟乎。”无根道人云里雾里说了一大串,最后总结道,“事多离散。难望再成。痴心未解。尚
', ' ')('自客情。纵能强合。终必败盟。凡事谋望。守宇真诚。”
陆倾不信这些,自然也没放在心上,他随口问了一句,“那这签怎么破?”
“哦,道观里有护身符,可以破财消灾。十万黄金一张。”无根道人笑眯眯的答。
陆倾;“……”
下山的时候天还亮着,陆倾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沉声道:“树丛里是谁?”
随身跟着的两个暗卫听到陆倾的话,立刻走向前来,手按在剑上,像一根绷紧的弦一样随时准备动手。
一道凌厉的剑风从陆倾身后劈来,陆倾侧身去躲,与此同时两个暗卫上前去与刺客扭打在一起。
那刺客穿着一身黑,又蒙着面,辨认不出身份。陆倾皱了皱眉,没来由的回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同样有人拿着剑闯入寝殿要刺杀自己,会是同一批人吗?
这刺客身手了得,自己的两个暗卫竟然渐渐的招架不住。他看准了一个空当,绕过自己面前的两个暗卫直接冲陆倾过来,陆倾身上没有武器,心里暗叫不好。视线中却看见无根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山,掏出拂尘,帮自己挡下了这一招。
刺客与道士交手了几招,发现这道士并不简单,于是转身就跑了。陆倾立刻下令让人去追。他走上前,冲无根道人做了个揖,“多谢道长出手相助。”
无根道人不看陆倾,反而低头一直左右端详着自己手里的拂尘,“哎呀哎呀,那人的剑好生厉害。贫道的拂尘竟然被他劈出好几个口子,这可怎么是好。”
陆倾一下子就明白了无根道人的意思,做了一个手势,“那不如请道长一起下山去朕的别宫坐坐?若看见什么喜欢的尽管带走,就当是朕的赔礼。”
“好嘞。”无根道人欢欢喜喜的答应了,跟着陆倾一起下山了。
花尘浪卷清昼,渐变晚阴天。夏日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明明下山的时候还是晴天,等回到别宫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乌云密布,孕育着一场大雨。天气不好,陆倾也不好意思赶无根道人上山,于是叫下人打扫了一间院子出来,让他先住下了。
打了一晚上闷雷却终究是一滴雨点也没下来,出来扣在圣旨上。倘若太后没喝下蒙汗药,奴婢就把信给太后看。
熙太后苦笑,这个人还是这样的自私,一点也没有变,他的首选项是利用自己,其次才是让自己成为他的盟友。
可是更可怕的是,自己也一点也没有变,还是爱着他。
于是自己帮他引了陆倾来到了别宫,送了消息给远亲王,远亲王昨日派的刺客并未得手,因而自己今日在桂花糕里下了毒,想送陆倾上路。
却不知道为何在那最关键的一刻,恐惧蔓延上来缠绕住了脖颈。熙太后的手比脑子快,率先打掉了陆倾手里的桂花糕。
熙太后不知道电光火石的那一刻,究竟是哪一个念头让自己没能狠下心看着陆倾吃下有毒的桂花糕。是因为陆倾留了自己做这个太后?还是因为远亲王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利用?又或许仅仅是因为……她回想起了那个八岁时瘦弱的接过自己手里的桂花糕,低低的说了声“谢谢”的小男孩?
无论如何,现在一切都成了定数。
陆倾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靠在椅背上,犹如一只终于露出獠牙的猛兽,轻轻笑了一声,“太后的撒谎技术实在是太拙劣了。朕和你有什么可叙旧的呢?理由未免也太牵强。”
“太后是不是等着朕一死,就与远亲王里应外合呢?真是可惜,远亲王已经被朕抓起来扔到地牢里了。”窗外的风刮得更加猛烈,像是凄厉的哀嚎,屋子里的灯被风吹灭了几盏,陆倾的脸落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远亲王不是在金陵么?怎么会……怎么会……”熙太后彻底崩溃了,抓着头发不住的重复。
“既然太后这么喜欢这处别宫,不如也别离开了,就在这里颐养天年吧。”陆倾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落在熙太后的耳朵里,熙太后仿佛置身地狱一样浑身发凉。
完了,一切都完了。熙太后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忍不住双手掩面,低低的哭了起来。她没能杀掉陆倾,也再不能坐在太后的位子上了。她跌坐在地上,窗外突然打了一道惊雷,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熙太后失神痛哭的样子和陆倾满头的冷汗。
哗啦一声,终于下起雨来。风急促着拍打在门窗上,像是有人在不住的敲门。陆倾一眼也没去看坐在地上的熙太后,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一只手伸手扶住了门框,另一只手按上自己的腹部,弯下腰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之前有暗卫拦截到远亲王和熙太后二人之间的书信,远亲王是个谨慎的人,书信里也写的隐晦,陆倾派人跟踪了两个月才终于撞见一次熙太后和远亲王私下会面,于是陆倾推断熙太后和远亲王有染。陆倾紧接着又派人去查远亲王,可是却是什么也查不到。陆倾深知有时候查不到消息便是最大的蹊跷,至于刚刚所说的刺客是远亲王的人,以及七皇子没有死……都是陆倾看着熙太后的神情猜的
', ' ')('。他也还没有抓到远亲王,刚才一番话是为了从熙太后口中诈出消息。远亲王虽然手中兵力不多,却都是忠心的良将,倘若远亲王真的已经包围了别宫,自己说不定今日真的会死在这里。
陆倾看见那桂花糕的第一眼,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赌,赌熙太后妇人之仁,赌自己的猜想都是对的,赌能从熙太后嘴里套出远亲王真正的下落,赌自己,不会死。
还好,赌赢了。
毒药终究是毒药,仅仅是吃了一小口,陆倾从刚才在熙太后宫里就开始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了,小腹里更是一阵一阵的绞痛着。这会腹中的孩子作动的厉害,急躁的在肚子里的翻来覆去,陆倾咳嗽了一声,于是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站在宫外的刘公公见皇上终于出来了,连忙过来撑伞,离得近了,被陆倾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皇上的额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打湿的,还是屋檐下飘过来的雨水淋的。皇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快要窒息一样,一只手死死的扣进门框的木头里,指甲里已经满是血迹。另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按着肚子,想要使劲却又极力控制着。
刘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会一见陆倾的样子再加上陆倾刚刚在太后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哎哟了一声,扭头就要跑,“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等等……”陆倾的声音很微弱,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传朕的口谕给禁卫军,到金陵……捉拿……咳咳……远亲王……”
“奴才遵旨!”刘公公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一溜烟的就消失不见了。
*医学部分都是瞎编的,不要认真
刘公公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雨中就有人抬着轿子来到太后的宫门口。雨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有下人给陆倾撑着伞,陆倾仍是被雨淋了个七七八八。暗卫几乎是抱着陆倾上了轿子,刘公公看见轿子离开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欲去厨房吩咐下人,扭头却赫然看见,皇上刚才站立过的地方,一片鲜红的血迹被雨水冲开,触目惊心,像是一条蜿蜒的血河。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下一秒刘公公又暗骂自己不是瞎想的时候,迈开腿跑去厨房了。
雷声阵阵,陈太医提着医箱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赶到了皇上的寝殿,龙床上的皇上闭着眼,湿了的发丝贴在额头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呼吸羸弱,金雕玉琢的面容苍白如纸,像是了无生气的精致玩偶。陈太医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但是他已无暇顾及,随便在衣服上还是干着的地方擦了擦手上的雨水,便伸手掀开了皇上身上的被子。
陈太医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皇上的袍子下摆上满是鲜血,就连身下的床褥都已经染上了醒目的血红色,像是一朵朵诡异妖艳的花朵。陈太医心里打起了鼓,触脉的手都颤抖起来。
诊脉结束,恰巧皇上的眼睛睁开。陆倾头晕的厉害,他低声咳嗽了一声,满嘴都是腥甜的味道,他的声音沙哑,“怎么样?”
“回皇上,您应该是误食了断肠散,这毒药伤的是心肺。但幸好服用的量不多,并无性命之虞。”陈太医回答道,“微臣这里有可以解这种毒的解药……只是,只是……”
陈太医跪下来,“只是是药三分毒,这解药同样也是烈性药物,怕是吃下去之后对腹中皇子不好。”
许是毒药的影响,陆倾的心跳的很快,呼吸急促。这边陆倾呼吸不畅,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不好受,动的厉害,一下下的撞击在脆弱的宫壁上。陆倾白皙的脖颈上都是汗,同时他又觉得冷的厉害,“若是……不用解药,毒能解吗?”
“这……”陈太医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掉,他之前从没有尝试过不用这解药来解断肠散,虽说皇上服用的剂量少,可是这毒却是凶狠,若不马上化解,终究会伤及心肺。可是皇上的语气摆明了没能给他拒绝的余地,他咬了咬牙,道,“臣全力而为。”
“这孩子能留住,你项上人头就能留住。”陆倾幽幽的一句话,让陈太医头上的汗流的更凶了。
陈太医写了一张方子命宫女去煎,一旁站着的小太监上前褪下了陆倾身上的外袍,解开了亵衣的扣子,穿着衣服时肚子并不明显,可是脱下衣服时却发觉腹部已经有了一抹难以忽视的弧度。皇帝的腰上有几处青紫的指印,想必是刚刚痛的狠了为了不摁着肚子而掐着腰时留下的。陈太医先在心肺下方施了一套针延缓毒进展的速度,又在下腹部施了一套针来止血。
“嗯……”心肺下方的针姑且还算好受,可是这长针刺入下腹的位置时,又酸又麻的感觉蔓延开,让陆倾忍不住蹙起眉头痛吟出声。
“药好了!”宫女端着一碗深黑色的药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太监和太医一起扶陆倾坐了起来。
“陛下,这是催吐的药汁,里面加了碳灰,用来逼吐陛下服下的毒。一会儿还要再喝一次,直到陛下吐出的液体颜色像水一样为止。”陈太医在一旁解释道。
加了碳灰的药汁味道冲鼻,陆倾只能
', ' ')('屏气一口气喝下去。药效来的很快,喝下去没多久,陆倾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宫女连忙拿起痰盂站在一旁。
“呕……”这种呕吐的感觉和平日里孕吐的感觉不同,吃了药之后的呕吐来的更猛烈,根本控制不住,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起吐出来才罢休。陆倾的肩膀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到最后他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不住的呛咳起来,身上也溅上了几处血点。
眼看着陆倾要伸手去摁胸口,陈太医眼疾手快的拉住陆倾的手,避免陆倾碰到身上的针。好不容易渐渐熬过去了这一阵的呕吐,宫女立刻又端来了一碗浓黑的药汁。
陆倾这会儿看眼前的东西都有些发黑,但他咬了咬牙,仰头干脆利落地喝下了第二碗汤药。
再次趴在床边吐得七荤八素的时候,陆倾已经感受不到难受,只是觉得疲惫和寒冷。明明是六月的炎夏,他却觉得冷的彻骨,与此同时,肚子里先前动个不停的孩子也慢慢变得安静了。肚子一阵阵的向下坠着发痛,陆倾把手放上去,硬硬的,像是一块压冰冷的石头。
陆倾心里掠过一阵惊慌,气若游丝的对太医说,“孩子……好像不太好……”
陈太医心里也是一阵慌乱,他伸手去探皇上的脉,脉象微弱沉细,是流产的脉象!刚才催吐解毒还是太慢,看来有一部分毒仍是伤及了腹中的胎儿。陈太医之前从没遇到过这样凶险的时刻,不知这毒伤及腹中胎儿的时候该怎么解,一时间手脚大乱。
“呃……”腹中一阵阵的发紧,本来已经止住血的下身又有鲜血蔓延开,陆倾向后仰起脆弱的脖颈,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与此同时,一滴泪无声无息的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好像快要失去这个孩子了。
砰的一声,紧闭的寝殿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守门的侍卫仍在拦着来人,“道长,您不能进去。”,结果被无根道人一掌推开。
无根道人先是被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和沉沉的苦药味惊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命令一旁的宫女去煎,接着大步上前推开六神无主的陈太医,伸手快准狠的封住了陆倾的几个穴位,阻止毒的进一步蔓延。
陆倾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工夫去想为什么无根道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像是一根漂泊的羽毛。他一只手仍抱着肚子,仿佛这样可以挽留住肚子里的孩子,另一只手抓住了无根道人的袖子,不知不觉中眼泪流得更凶,“咳……救救他……他已经……已经会动了……”
是哀求的语气。
陆倾从没有求过什么,少时的经历教会了陆倾求是没有用的,所以他昨日在道观见了神像也不拜,他信的只有自己。从记事起,他若是想要什么,便不择一切手段去抢取。于是他一步步直至站在了最高处,成了孤傲的,自负的,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帝王。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低下头满眼是泪的去求面前这个只见过两次尚不知是否可靠的道士。
他忽地想起昨日抽到的那张签,“事多离散。难望再成。”陆倾闭上眼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苦笑,他竟然开始后悔没有花十万黄金买一张护身符了。
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像是有一把尖刀正一点点的剜去腹中的血肉。陆倾苍白的指尖把衣料抓出了深深的痕迹,无力感和疲惫感包裹了陆倾,他的一颗心痛的发麻。
药终于煎好了,陆倾的意识已经开始抽离,无根道人掐着陆倾的下巴逼着陆倾喝下药,但终究是喝了半碗洒了半碗。年轻的帝王靠在床榻上,一头青丝凌乱着,面色如纸,胸口鲜有起伏。
无根道人又给陆倾服下了一颗药丸,陆倾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了无根道人腰间的玉佩,是那枚自己在玉泉山见过的。终于支撑不住的陆倾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终于想起为何觉得这玉佩看起来格外眼熟。
椭圆形,上端出尖,中有一圆孔,近似于鸡心的形状,两面皆刻流云纹。是皇家才会有的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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