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告诉他自己差点被庾牧烧死,便见大门被轰然闯开!
大单于携左右武士,径直破门而入,半张脸满是火灰:王君子,你告诉我,我于城外五十里设了岗哨,慕容垂怎来得如此之快!
王玙倒也慷慨答了:慕容世家善练鬼兵,马蹄包上毡布后,能夜袭百里,悄然无声,何必少见多怪?
大单于被他一激,连连咬牙:你告诉我克制之法,我封你为大相国!
王玙淡笑一声,指着我道:不用大相国,你将我爱姬送出城,我或许考虑告诉你。
不,我不走!
见大单于似有意动,我连忙死死攀住王玙:大王,我不走!你让我好好劝下我家郎君,他平日里最听我的了!
王玙闻言,脸色立变:南锦屏!你!
我连忙掐他手心,又对着大单于谄媚不已:可大王若真将我送出城,他便真的无人可制,到时再后悔也无用了!
大单于头一次见王玙气怒攻心,半信半疑,当下令甲士将我们带去城门,直接关在附近一处民居里,以便随时监守。
只是这一处也即将沦陷,房中浓烟弥漫。
王玙见大势已去,叹息连连:这下可是真完了,慕容垂所过一处,动辄屠城,火已经蔓延全城,我俩也只能地下再聚了!
我不说话,而是拿下头上金簪,捏碎上面的东珠,从中取出一枚蜡丸:我不来此,胡人的铁蹄扫过滁州,也是必死,可我既来了,便要和老天搏一搏。
王玙神情一动:你要如何做?
我将那蜡丸偷偷塞在他手心:我有一计,可让我们逃出生天。
郎君,敢将生死一付?
第四十一章
王玙服下药,很快便头晕目眩,我将他慢慢扶到墙角靠着,接着抹了点黑灰涂到他脸上,鼻边,自己则披散了头发,在房内哭哭啼啼地大叫他的名字。
王郎,王郎!
没叫几声,几名胡人将领破门而入,见状连忙将半昏迷的王玙抬了出去,放在门外的空地上。
随行军医闻风而至,一探王玙脉搏心跳,面色丕变。
我观他反应,适时在旁边饮泣:王郎素有喘疾,不过吸了屋子里几口烟气,暂时厥过去了而已,定然还是有救的!
你们快点救救他啊!
那军医闻言,一双眼狐疑地看向我,我连忙将脸埋在袖子里哭。
大单于闻风而来,面黑如炭:王君子如何了?
军医斟酌着道:此人心跳渐无,气若游丝,瞳孔放大,已呈必死之态。
大单于怒吼一声:他还没告诉我如何制服慕容垂,怎能现在就死了?
军医见他发怒,唯有诺诺连声:大王,若君子天生喘疾,之前又吸入了过多烟尘,即刻致死也是有的!
见势不对,另一名将领也从旁声援:大王,生死有命,当下慕容垂如此火攻,我们受困城中,存亡只在旦夕,事已至此,吾等不如另想他法!
当下,左右连连附和,大单于连连顿足,对着王玙的尸体咬牙不止,又转头望着我,眼中流露残忍:王君子已死,留着这妇人也没用了。
留一副心肝,剩下的就都给你们了!
那几名将领闻言,面露喜色,我连忙止住啼哭,扑上去抱住对方粗壮的大腿:大王,别杀我,我还有用!
若只是想要慕容垂退兵,此事并不难!
大单于闻言,双目微眯:哦?你有何法?
我连忙大声进言:大王只需派斥候军前喊话,说王玙已死,将他全尸赠与慕容垂,他必退避三舍以迎。
只因慕容垂所募之兵,皆来自王家援助!
几名将领闻言,沉默的沉默,称奇的称奇,大单于却狠狠道:你是王玙的人,我怎知你不是使诈?
此刻,数十双眼睛盯着我,如利剑悬于头顶,我只得跪下砰砰磕头,直磕得额头出血:大王,我也是心疼我家郎君客死此处,想给他留个全尸归乡罢了,求大王成全!
大单于听我这么说,这才哼了声:哦,原是你私心作祟!
见他神色几变,犹豫不定,之前那将领连忙上前揖拳:大王,事不可止与此,还请大王速速定夺。
被连番催促,大单于无法可想,终于狠下心来:释出两名军前斥候!
喊话慕容垂!
第四十二章
闻言,我的心激动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只勉强维持着那副梨花带雨之貌。
斥候派出后,大单于将我与王玙带去瞭堡,隔着女墙远眺城外战况。
一开始派出的斥候,刚喊了两声便被射落马下。
之后,大单于又派出两名先锋,喊话数十次后,对面攻势衰减,嘈声渐众,王家子弟皆弃兵卸甲,不愿再战。
左右将领自然喜极:此法果然有用!
我连忙趁势鼓吹:如此,大王只需大开城门,将王玙送给慕容垂,对面定然退兵。
大单于闻言,沉吟片刻,便唤人开启城门,另给王玙备了长车,以战旗覆盖遗体,沿护城桥缓缓推出。
漫天寂静,唯闻城中燃声哔剥。
我刚要随车同行,便被大单于死死按住肩膀,神色狞然。
你这妇人如此聪颖美貌,又何必回王家守寡?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我往城墙边拖:从今往后,你便留在我身边侍奉,如何?
我被那双粗糙的大手扼制住,一时脑袋里全数空白,眼见盛放着王玙的尸体渐渐消失于城门,连忙大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