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进程怎么样?”我随口问。
程远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总体来说,算是顺利。”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不对,抬眸看向他:“不顺利的地方在哪里?”
话音未落,伴随着挖掘机的声音,一个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声音响起。
“要了命了!你们这是把我这个老婆子苦苦往死路上逼啊!”
程远顾不上我,一拍大腿,满脸懊恼地抱怨:“这个老太婆!又开始了!”
我跟着程远的脚步,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雨后的烂泥路上,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一座二层小阁楼孤独地伫立在废墟中,仿佛一座孤岛,里面的窗户里探出一个老太太的脑袋,她白发苍苍,脸上皱纹纵横,却颤颤巍巍地扒着窗栏,叫骂不停。
“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休想拆我的房子!我老太婆今天就算是死在这儿,也绝不下去!”老太太激动地嚷嚷着。
程远急了,扶了扶脑袋上的安全帽,好言相劝。
“老太太,这块地已经被卖出去了,你就是再倔,也还是得拆啊!要不这样吧,您先下来,咱们商量商量?”
老太太怒瞪了程远一眼:“你们跟那个姓林的都是一伙儿的!我不下去!”
程远冲我耸了耸肩:“看到了吧?这就是麻烦,这老太太无儿无女的,不管咱们给多少钱,她都不愿意挪窝,如今南城这一片儿,就剩她没拆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岌岌可危的房子,在挖掘机的攻势下,已经摇摇欲坠了。
“这样吧,我上去跟她说说。”我说。
程远迟疑了一下,大约也想看看我的本事,并没有多做阻拦。
我艰难地爬上老太太的房子,敲了敲生锈的铁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老太太出现了,她警惕地盯着我,眼睛里满是防备。
“你是谁?”
我生怕吓到她,和颜悦色地说:“老太太,我是南城施工队的负责人,想了解一下您不想搬家的原因,您能让我进屋聊聊吗?”
老太太眉毛倒竖:“我家老头子去了,这屋子是他留给我的唯一财产,不管你们花多少钱,我都不会动的!”
底下忽然传来挖掘机的声音,老太太急了,奔到窗户边一看,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拆迁了。
“你们……你们……”她指着众人,忽然捂着心脏,喘息几声之后,倒在了地上。
我急了,拼命推着铁门:“老太太,您怎么了?”
见她呼吸急促,我顾不得那么多,用力撞开门锁,把她扶起来。
“你……你们会遭报应的……”她喃喃说着,忽然闭上眼睛,没了呼吸。
我呆住,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心里重重往下一沉。
程远跑上来,见我抱着老太太的身体,立刻嚷嚷了起来:“快送医院!”
救护车的声音很快传来,我手忙脚乱地跟着他们上车,一直到医院手术室,医生对着我们摇头,大家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老太太死了。
程远呆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我,满脸惊恐:“是你害死她的!我们在下面的时候,这老太婆还活蹦乱跳,过得好好的!”
我冷冷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在场的几十个弟兄都能作证!”程远激动地说,“我一个人说的话可能不足以为信,可这么多兄弟都亲眼看到你上去之后,老太太出了事,这总不假吧?”
我沉默了,是,老太太的确死得蹊跷,我百口莫辩,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老太太死因的调查结果了。
不知道谁报了警,警察出现的时候,我抬起头,一双手铐出现在我面前。
“江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回头看了一眼对我避之不及的程远,和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隐约意识到,自己调入了一个早已被设计好的圈套。
“哐当——”监狱的铁门关上,我被人推进了牢房里。
我低头打量着身上的蓝色囚衣,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其他充满敌意的狱友们,独自蜷缩在了一个角落里。
“喂,新来的,你不懂规矩是不是?”有人提高了声音问。
我慢慢看过去,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她双手环胸,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围着三个下属模样的女人,一起凶神恶煞地盯着我。
来到人家的地盘,自然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我平静地看着她:“什么规矩?”
她目光奇异地打量我,“噗嗤”一声笑了。
“当然是拜老大的规矩了,怎么,你不懂啊?小兰,你跟她示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