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待郑云回说出他自己想说的话语。
“母妃,您不用担心,在皇子所那里所发生的争执,都是小事情,孩儿知道是十九皇兄在挑拨。”
他脸容稚嫩,眼神却十分坚决,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在表明这的确是一件小事。
从年前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皇子的气氛不对了。
十九皇兄时不时说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语,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没有多久,十八皇兄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对了。
他想和十八皇兄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实际就是,他和十八皇兄就是争夺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们就是对立的关系,怎么可能像过去那样友好相处?
郑云回并不是话多之人,尤其经过当年延禧宫那场大火和江南道那些经历之后,就越发内敛了。
在皇子所的时候,除了和国子监的教习们说话,他基本都是沉默不语,虽然他身后总是跟着不少内侍宫女,但是来来去去也算是自己一个人。
独处的时候,他偶尔会想,太子之位乃至那个皇位,真的那么有诱惑力吗?
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虽然郑云回年纪尚未及序齿,但是在宫中这样的地方长大,他已经充分的明白那个位置的重要性了。
他也想得到那个位置。
不说权力权势之类,仅仅是为了母妃,他也不能放弃。
他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已经不能退,一退便是粉身碎骨。
只是,想明白这些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
他依然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与难过。
这种孤独与难过,在早几天的一场争端后被推至顶峰。
白天的时候,十九皇兄仍旧刺言挑拨,他和平常一样懒得理会这些话语,就在他迈出皇子所的时候,却被人拽住了。
拽住他的人,竟然是十八皇兄!
他尚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被十八皇兄一把揪住了胸前衣裳,被迫压向了十八皇兄。
他看不清十八皇兄的眼神,却听到十八皇兄阴测测地说:“卑贱之人也胆敢与本殿争太子?你最好识相一点去跟父皇说,你无意太子之位。不然……”
十八皇兄没有把话说完,就松手将他狠狠往后一推。
他维持不住身子,重重往后倒去,刚好撞到了皇子所大门的铜把手上……
他愣愣地看着两位皇兄趾高气扬地离去,连后背剧烈的刺痛都一下子忘记了。
内侍宫女飞快将他搀扶起来了,但是他呆立在皇子所门口,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觉。
十八皇兄推搡他,压着嗓音……辱骂他,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争端而已。
他更清楚的是,太子之位的争端越来越白热化,他和十八皇兄会有越来越激烈的冲突。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郑云回还记得,那一天天很黑,天上连一丝星光都没有,他在皇子所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的房门突然响起了几声“笃笃笃”的敲门声,惊得他紧紧抓住被子想放声大喊。
但是他没有喊出声,因为他听到门外的人说话了。
“殿下,是本座。”
在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郑云回紧抓着被子的手就松开了,心也一下子放了下来。
这冷淡的嗓音,是姨父!
郑云回飞快从床上爬起来,想唤跟前伺候的内侍去开门,却看见汪印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
那几声敲门声,只是为了提醒而已。
汪印喘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若不是肤色太过白皙,就几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他的到来,似为房间内带来了一阵阵寒意,郑云回不觉打了个冷颤。
姨父披夜挟冷而来,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房中,这里是皇子所,是皇宫!
郑云回心中又是不解又是担忧,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姨父,左翊卫……”
宫中守卫森严,现在姨父已不是殿中省首领,不不不,就算姨父还是殿中省首领,也不能在夜里进入宫中。
就算姨父武功高强,但是要避开左翊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实在太冒险了!
姨父为何而会进宫?是特意来找他的吗?
汪印来到他跟前,淡淡说道:“无妨。殿下,披衣吧,本座带你出去走一走。”
郑云回瞪大了眼,气息都岔了岔。
出去走一走……这个时候?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