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字可真是好听啊,像久旱逢甘露、烈暑落白雪。
若她真的是灵药就好了。
一番彻骨酣畅,霍钰仍是不肯松手,捏着闻人椿身上柔软,同她贴着脸亲昵。
闻人椿被蹭得痒了,躲了几回又没躲成,索性钻到他怀里。
“这样也可以。”霍钰颇为得意,随后故意将下巴顶在她额头上,让她一动不能动。
可——情人间打闹怎么还让她落泪了。
霍钰确信自己胸前湿了一片,连忙放开怀中人,又将她往上提了提,好让她的眼睛与自己的相对。
“是不是弄疼你了?”
闻人椿摇摇头。
“还在气我?”
闻人椿仍旧摇头。
她哭什么呢?她不过是想起他今日再次喊出的梦话,想到他执着的复仇和对许还琼无法放下的责任,与之相比,这一刻的欢愉是如此轻微短暂。也许有朝一日,许还琼也能拥有霍钰给的欢愉。
泪珠子因此掉得更大颗了。
“你。”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几次抬头又低头,“你会不会娶还琼姑娘啊。”
霍钰不说话,只是替她理着打了结的长发。
“其实……小椿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还琼姑娘既能替你拉拢许家人,也能……免你受二娘噩梦。若她做大娘子,小椿不会不知好歹……”
“你怎么知道娘……?”
“你在梦中都喊出来了。”她语气无力,一副“你为何不知自己有多伤人”的模样,霍钰听得长叹一口气,“闻人椿,还琼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可你要怎么解决呢?”闻人椿轻声反问了一句。若是许家人的威逼,那倒是能转圜,可二娘已逝,霍钰与她母子情分那般大,怎能不顾临终托付。她不想再让他为难了,想要破开这个死局。
而霍钰顾虑太多,不如她果断,只是抱着她深情承诺:“我不会负你。”
她那时真的相信了。
她以为这条路上的所有荆棘,哪怕折断了铺满地上,她也可以跪着走完。
人,始终是在一次次高估自己。
七日之后,箩儿总算能下地了,但也到了离开霍府的日子。闻人椿替她置办了几身衣裳,又用自己攒的月俸给她置办了两三件体面的首饰。
箩儿自然不敢收。
“拿着吧。你无父无母,孑然一人,万一与人相中,婆家难免有闲言碎语,到时候看着这些陪嫁首饰,说不定还能稍微堵住会儿嘴。”可惜她囊中羞涩,能负担起的也就这些罢了。
箩儿听她这么讲,猜是许家人那日的恶言恶语给闻人椿留下了阴影,便挽着她的手低声道:“她们有她们的活法,我们有我们的。小椿姐,你心善、又不肯硬抢。我也算看过些宅院斗争的把戏了,这两样最是无用。眼下二少爷心里有你,你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就拿老霍府来讲吧,不图情、最没良心的便要数沈蕉那厮,可如今属她活得最好。”
不图情?
那她今日还是霍钰身边安分守己的小女使,又或者早就与系岛男子结下夫妻情分,怎会卷入这纷争。
说到底,图的就是一个情字。
箩儿见自己一时半会儿说不通她,又怕往后再无人同她说这样,便还是苦口相劝了许久。
闻人椿听到后来都笑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这么懂女人斗争。”
“看着看着就记住了。”
“怎么从前不见你讲呢?”
“我……以为你用不上。”
第61章 托梦
闻人椿没能用上箩儿攒下的宅院争斗经, 便离开了明州。
那日闻人椿进书屋送茶,正遇上霍钰与陈隽在讲杂费臃肿一事。讲至痛处,霍钰掷杯大骂许大人, 说他两面做好人,还要两面拿好处。
原来当时调来明州的货物少去小半, 除了临时调拨于临安的,更有被人中间抽水抽走的。偏这抽水人还是许大人引荐的, 轻易动不得。
故而他将此事托付给陈隽, 要他取得铁证, 好给许大人一次下马威。
闻人椿一直在旁静静站着, 却听得霍钰点了她名字。
“此次陈隽跟船回系岛,小椿, 你想跟着一起吗?”
她点了点头,不只是因为自己对系岛的思念。她想霍钰应当也是这么希望的。
那便顺了他吧。
毕竟她确实还看不明白他与许大人间的往来拉扯,看久了更是觉得恍惚, 分不清哪一段是为了利、哪一段是是为了情。
不如将自己剥去, 免得霍钰为她分心, 也免得自己看到许还琼平添猜忌与烦恼。
行头是越理越多, 在软榻上垒出一座小山丘。
那条冰竹席子不能不带, 陈大娘畏热, 总找不着驱暑的好法子;双凤珍珠簪也得用木盒子护好,她受过苏稚的礼, 好不容易才找着一样可以还礼的;还有明州城里的各种糕点吃食,算不上值钱玩意,不过能图个新鲜。
闻人椿给自己也理了好些衣裳,因算不准归期,她甚至一骨碌地连冬日的皮毛都卷进了包裹, 带了一身还不够,想着当年苏稚借给自己颇多衣裳,又给苏稚也带了身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