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笑了起来,眨眨眼:“没我怕什么,不是还有嘉言吗 ,你两口子多少话儿说不得。”
曼娘脸一红:“那不一样。”
安然:“如今六月过去就快入秋了,一晃就是年,等过年的时候,你跟嘉言早些回去,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不就成了,而且,你又得照顾着嘉言,还得管着皓思皓玉,有的你忙呢,哪有闲工夫惦记别的。”
曼娘知道大嫂跟自己不一样,自己虽有才女的名声,到底是个庸碌女子,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孩子,家。
而大嫂除了这些,心里还有天下厨行,大嫂天生就不是个平凡女子,却,即便如此,大嫂也是一个最有智慧的妻子与主妇,自己在她身上学会了许多。
小桃跟大师兄的婚礼简单而隆重,没有过多的宾客,来的都是家人,喜宴也未摆在雅舍,用大师兄的话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当初在齐州时候,自己跟梅大的婚礼,所以就在他们的小院摆了几桌。
婚后小桃的爹娘也没回冀州,大概是对大师兄这个女婿异常满意,留在了京里,跟他们夫妻一起过。
平常小两口子去雅舍,老两口就拾掇家里的事儿,扫扫院子,浇浇花儿,种种菜,等小两口子回来,一家子再一起吃饭。
饭是马大脚做的,先开头还怕自己的手艺,大厨女婿不喜欢,后来发现每次女婿都吃得很多,才放了心。赶上小两口休息的日子,便出去逛逛,有时就在城里逛逛街景儿,有时也会去郊外,异常顺遂。
且不说这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再说安然,说是回去,等动身的时候都进了七月,暑热褪去,立秋了。
虽说晌午头上还有些热,一早一晚的却凉快多了,怕热着安然,安嘉慕吩咐,只一早一晚的赶路,中间热的时候,就寻了个凉快地儿,扎帐篷休息,等日头落下去再接着赶路,本来不算多远的路,却走了三天才到。
刚望见冀州的城门,就见源源不断的难民,京畿重地,自然不许这些难民进去,冀州就成了这些难民逃难的地方,留心听他们的口音,都是南腔,想来是南边战祸不断,老百姓没了活路,才千里迢迢的跑到冀州来。
这背井离乡的滋味不好受,加上许多人不大会说官话,语言不通,更难生存,而且,一旦打起仗来,谁还顾得上老百姓的死活啊,能保住一条命逃出来,都是运气了,故此,这些人即便逃出来了,也是身无分文。
有手艺有力气的还好,那些妇孺孩子就难熬了。
忽的瞧见城墙根儿坐着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奶娃子,那孩子想是饿了哇哇的哭,孩子娘只是抱着孩子哄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可怜非常。
安然叫停住马车,让仆妇下去问问,若是那孩子饿的,就抱过来。
仆妇吓了一跳:“大夫人,这可使不得,那娘俩一看就是从南边逃过来的,不知根底儿,若是有什么病……”
安然打断她:“若真有病,更不该饿着。”
仆妇看向大老爷,安嘉慕虽心里不怎么愿意,可一想到妻子的性子,仍然点了点头。
仆妇才过去,跟那妇人说,安然从车窗瞧着,见那妇人惊慌失措,紧紧抱着孩子,大概误会了。
安然抱着嘟嘟下车走了过去:“大嫂,我是看孩子饿的狠了,我先喂他一顿,好歹先吃饱了,你们娘俩再想往后的事儿,大人不妨事,这么小的孩子哪忍得了饥。”
妇人见安然怀里也抱着孩子,这才信了。
安然把嘟嘟交给后头的安嘉慕,邀着妇人上了马车,把孩子从妇人怀里接过来,解开衣襟……
孩子饿恨了,一闻见奶香,什么都顾不得了,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妇人抹着眼泪道:“ 先头我的奶也够,这一路颠簸,吃喝不上,奶就回去了。”
安然:“孩子的爹呢?”
妇人摇摇头:“兵荒马乱的,上船之前就走散了,也不知是死是活,这辈子还见不见得着?”
安然安慰她:“你们娘俩好好保重,一定能见得着。”看着孩子吃饱睡了,安然递给妇人,娘俩下了车。
安然看了看周围成群的灾民,城门的衙差不让进去,也只能在城根儿下头待着了,或坐,或站,或靠,或躺,有老有少拖家带口,什么样儿的都有,一个个面黄肌瘦,明显营养不良。
而他们的脸上的绝望,却更让人发酸。
安然:“虽入了秋,到底还有些热,你瞧他们就喝护城河里的水儿,这怎么成,这么多人,这么下去,若引起疫病流传,可是大麻烦,如果下雨就更坏了,厨艺学院不是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吗,把她们安置在哪儿吧,先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再想以后。”
安嘉慕点点头,叫安平找人办这件事儿,并叫人在城外设粥棚。
安然叫过安平来,告诉了他一个青菜肉粥的法子,吩咐就照着这个法子熬,这些难民不知饿了多久,一眼看过去大都面有菜色,最要紧是增强体抗力,才能最好的预防瘟疫的发生,青菜肉粥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这时候就别管味道了,先吃饱了要紧。
简单的吩咐了下去,两口子才进了城,安然径自回了安府,心里着惦记月儿那小丫头,安嘉慕去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