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明笑了起来:“这个倒是听高炳义说了,这俩小子都是死活赖上你的,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的好苗子,倒是应该多收几个才好,咱们厨行里,要是能多几个心思正,有本事的厨子,想必会太平的多,如今的厨行就是心思不正的太多了,才会搅的如此乱七八糟,为了厨行的事,师傅这五年来都没睡过一天踏实觉。”
说着,看向安然,颇为认真的道:“小师妹,五年前的御厨比试,师傅不惜断腕败给了韩子章,就是为了天下厨行,师傅本想用那一场胜负,让厨行安稳下来,至少南北的厨子不再彼此敌视互相争斗,可师傅却错估了韩子章这些人。
在师傅眼里,韩子章便在厨艺比试里,动再多手脚,到底也是咱们厨行的人,北派的厨子成了天下第一厨,南北派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或许就太平了。
可师傅并未想到韩子章当了御厨之后,会进一步挑起南北之争,厨行如今的乱局,说起来都是源于五年前那场御厨比试。
韩子章之所以敢如此公然挤兑南派的厨子,就是因为知道师傅断了手腕,不可能再跟他比厨艺,在整个厨行里,他以为再无对手,他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小师妹。”
微微叹了口气:“我跟永丰虽是师傅的徒弟,却正如先生所言,我们俩不争气,跟着师傅学了这么多年手艺,也不能继承师傅的衣钵。”
说到此,轻笑了一声:“好在有小师妹,小师妹是不知道,前几年,我跟永丰拼命的练习厨艺,就为了跟韩子章比试,师傅却总摇头说我跟永丰的悟性差,我们再练也不是韩子章的对手,当时,我跟永丰还颇不服气,咱们厨子不就是手艺,跟悟性有啥干系,可小师妹来了之后,我跟永丰才算真正服气了。”
安然颇有些愧疚:“大师兄,对不起。”
高德明愣了愣,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师兄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说对不起的,师兄是想让你这丫头知道,你不仅是师傅的骄傲,也是我跟你二师兄的骄傲,这辈子,有你这么个争气的小师妹,我跟你二师兄睡觉都能笑醒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们跟高炳义出去,可风光了,一说是安大厨的师兄,不管哪儿的厨子,都是远接高迎的,小师妹,这兖州府可是北菜的发源地,说白了北派厨子的根儿就在这儿呢,听那些同行说,你来之前,南派厨子都没出路了,远走的远走,改行的改行,可小师妹一来,就给他们劈开了一条生路,如今,这齐州城南北厨子一片和睦,都是小师妹的功劳,便我跟永丰都与有荣焉。”
安然毕竟脸皮薄,虽说大师兄一向脾气好,可这么直接的夸她,也从来没有过,一时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安然哪有大师兄说的这么厉害,不过,凑巧管了档子闲事儿罢了。”
高德明见她一副小儿女的样儿,跟在安府刚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儿,不禁莞尔,在师傅跟他们跟前,小师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也之所以,他跟永丰常常忘记她厉害的厨艺。
甚至,齐州城那两场比试传到冀州的时候,他跟永丰都无法把那个操着神奇厨艺,大杀四方,威风无比的顶级大厨,跟他们乖巧可爱的小师妹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这丫头要嫁人,他们来了齐州,切身感受了一回齐州厨子的崇拜跟热情,心里仍有些不信呢,。
却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染上忧虑之色:“不过,有件事师兄也得提醒你,若你还窝在冀州,或者你出来了却默默无闻,都无所谓,却,富春居的两场比试过后,你已经不再是一文不名的小丫头,如今你是厨行里远近闻名的大厨,师兄知道,在你和师傅眼里,并无南北派别之分,但你既然是师傅的徒弟,又继承了师傅的衣钵,自然就会有人把你归为南派,便齐州城的北派厨子不会如此,韩子章那些人,也会把你当成敌人,韩子章此人阴险狡诈,气量狭小,你赢了崔庆,就等于一巴掌实实在在的扇在了韩子章的脸上,他岂会善罢甘休,师兄这几天是越来越担心,怕你跟师傅一样,你这丫头心太善了……”
安然:“安然心里明白,韩子章那些人挑起厨行南北之争,就是想从中谋取私利,是咱们厨行的败类,只有他们在一天,厨行便永无宁日,就算不是为了师傅,为了天下厨行,这样的人也不能留,师兄放心,安然心善也是对值得心善的人,对于韩子章那些人,若有一朝对上,绝不会手软。”
安然话音刚落就听拍手的声音,安然侧头,是岳锦堂,不禁皱了皱眉。
岳锦堂笑道:“安姑娘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有姑娘这样精湛的厨艺,且不汲汲于名利,着实是厨行的造化,如今,正有一事要跟姑娘商议。”接着便把王品荣给松月楼下挑战书的事说给了安然。
也不能怪岳锦堂偷摸着来找安然,跟梅大说了也白说,那天两人打了一架之后也白搭,那家伙如今把媳妇儿看的心尖子一样儿,恨不能天天含嘴里,尤其,这件事还涉及崔诚之,那家伙的心眼儿可是比针鼻儿都小,哪会轻易答应。
眼瞅着这日子一天天近了,还没音没信的,自己若不想招儿,麻烦可就大了。
松月楼本来就是江南的老字号,只不过经营不善,崔诚之的爹当时正是松月楼的厨子,阴错阳差的盘了下来,十几年经营,倒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馆子。说起来,崔家从贫到富,也不过是这十几年间的事儿罢了。
皇上登基之后,宁王始终隐居在江南,京里的宁王府早已成了空架子,若说没有别的心思,这几年明是隐居,暗里的小动作却始终没断过,皇上念及兄弟之情,一忍再忍,可有些事儿是绝不会忍的,说穿了,皇上可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
皇上上个月刚亲口点了崔诚之的探花郎,后脚儿宁王就对松月楼下手,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若此事让他办成了,满朝的大臣会怎么想,皇上的威信怕会大大受损。
若宁王明着来,自是容易的多,他却把这事儿归在了厨行内斗,如此一来,便明知他要对付崔诚之,皇上也不好插手,所以,才让自己出头。
这件事儿涉及南北厨行跟崔诚之,哪有比安然更合适的人呢。
安然听了,不禁看了岳锦堂一眼:“郡王殿下倒真是耳目聪明,这人在京城,江南的事儿都一清二楚的。”
岳锦堂心说,这才几天啊,这丫头就让安嘉慕那家伙带歪了,这口气俨然跟安嘉慕一模一样,咳嗽了一声:“本王可是听说安姑娘跟苏夫人颇有些私交,这崔家算是苏夫人的娘家,便姑娘不卖本王的面子,难道能置苏夫人的请求于不顾,据本王所知,金陵守备府的快船,已一路北上,估摸这一两日间,便到齐州了,苏夫人为何而来,不用本王说想必姑娘也知道。
还有句话,本王不吐不快,姑娘拜郑老爷子为师的那一刻起,就是韩子章的敌人了,韩子章可不是郑老爷子,姑娘若真想厨行安稳,避是避不开的,也不妨跟姑娘直说,这次挑战松月楼的厨子王品荣就是韩子章的师弟。”
安然一愣,师弟?闹半天还是韩子章挑的事儿,可这次是为什么会对松月楼下手?
一抬头看见梅大匆匆而来,到了跟前,在她手上写:“咱们回去吧。”冷冷扫了岳锦堂一眼,跟高德明告辞,拉着安然走了。
岳锦堂摸了摸鼻子,心说,你要是痛快点儿,何必本王巴巴的跑过来讨嫌呢,却听高德明道:“我记得那王品荣是江南总督府的私厨,貌似王爷跟总督府沾亲,这个王品荣有如此依仗,怕不是小师妹能对付的。”
岳锦堂看了他一眼:“王品荣来头是不小,可有本王在后头坐镇,还怕你师妹吃亏不成。”心说,就算自己没用,还有安嘉慕呢,这家伙眼巴巴守着,谁敢动这丫头试试,那绝对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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