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心中怦怦直跳,顿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几乎是同时,一个蒙面人已经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户的缝隙向外探出头看了看,似乎十分警惕。
此时刚好有一只野猫「喵」地一声跃上了围墙。
那人又左右观察了半晌,才关上了窗户,向屋内之人说道:“是只野猫。”
南屏借着月光,隔着缝隙看去,此时屋中前后竟已来了数十个蒙面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形态各异的兵器,看起来都是行走江湖之士。
最后一人身着斗笠披着长袍,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进来之后也不寒暄,冷声问道:“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人声音文雅,与此情景格格不入,听在南屏耳中却如雷鸣——
此人竟是杭州知府刘学!
南屏的心猛地一跳,刘学深夜在此做什么?想到此处又屏息向屋中仔细听去。
屋内有人低声回道:“大人放心。”
刘学只冷冷一笑,将手上的药瓶递给其中一位蒙面人。
那人背着一把紫金阴阳刀,右手上有一狰狞刀疤,看起来甚是可怖。
接过药瓶之后,刀疤男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眼中露出凶狠之色。
刘学注意到他的反应,冷笑一声,道:“孙一刀,昨夜你就已经打草惊蛇,若不是本官给你找了个替死鬼,你现在岂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南屏心中惊道,难道是那早已成名的武林好手孙一刀?
传闻他的刀法凌厉无比,一刀封喉,要请他出手,动辄千金起步,刘学竟能请动他?这要刺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学的目光又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寒声道:“明日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说着将一个瓷瓶递给了孙一刀,又紧了紧长袍,压低了斗笠,甩袖而去。
刘学走后,众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从孙一刀的瓷瓶中各取走了一枚药丸,匆匆而去。
南屏的目光闪烁不止,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难道这两日杭城就要变天了么?看来自己进京的步子得加快了。
——
杭州自古便是齐国有名的繁华之地,往来商贾,络绎不绝。
这日,杭城街头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衣装鲜亮的少年,马不停蹄地从街南逛到街东,又从街东逛向街西,兴奋不已。
那少年名叫许达达,衣着鲜亮,一看便是富裕家庭出身的公子小哥,一身细皮嫩肉,眼神清亮,第一次来到杭州,不禁感觉处处新鲜有趣,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几双眼睛,一口气将那热闹都装进眼里。
孔凤冬香粉店、宓小昌旱烟、万隆火腿店、李允升帽庄,家家都没落下,许达达一溜烟地看过去,几乎什么都想买,更别提杭州有名的定胜糕、葱包桧、油酥饼,更是样样尝了个遍。
众店家眼光精准,一眼便看出这个外地来的帅气小伙子实在是个待宰的「肥羊」,纷纷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呼,许达达不一会儿便云里雾里的买了一堆物品,感叹这杭城果然是人间天堂,名不虚传!
十分快活的许达达却突然在一个热闹店铺边的夹缝处瞥见了一个算命小摊。
这原本并不算得如何出奇,他许达达见过的算命先生没有一百怕也有几十个,只是在京城,算命先生大体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头戴道士方巾,留着长长的胡须,遇人先皱三分眉,仿佛你立刻就有大难临头一般,接下来不过就是要你付钱消灾之类。
只是这个算命摊前坐着的却是一个白净秀丽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衣衫,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长得并不算如何惊艳,但一双眼睛极是有神,双手托腮,黑溜溜的眼珠灵活地端详着来往的人。
她身边一个迎风展开的旗帜,上面颇有气势地写了一个大大的「卦」字,也不知一个妙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个招牌?
许达达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突然见那小姑娘竟也盯着自己的额头看了半晌,原本含着笑意的脸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许达达不禁疑惑地回望,那小姑娘却立刻收回了视线,仿佛怕与他接触一般地躲闪着。
许达达心中疑云大起,轻咳了几声,稳住了表情往那边走去,手指在那小姑娘的桌子上点了点,道:“喂,你刚才那个眼神看着本少,什么意思啊?”说着目光向下睥睨着,做出一副很不好欺负的模样。
那小姑娘正是南屏。南屏也不答话,只是立刻慌张地起身将身边的摊子收了。
许达达气道:“喂,跟你说话呢,难不成你也要说我额头有黑气,怕是会有血光之灾么。”
南屏回过头瞪大了眼睛奇道:“你已经知道了?”
许达达脸涨得通红,抓住南屏收起的摊子:“这一路已经有四个人跟我这么说了,你们是串通的吧!”
南屏见他一张脸气鼓鼓的,表面上在怀疑自己,其实心中已经信了七分,于是神神秘秘地靠近了许达达,轻声劝道:“小公子,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然后伸出手指掐算了一把,目光忧愁地看着许达达,叹了口气,“我估计啊,你等不到遇到下一个提醒你的人了……”
“你瞎说什么呢……”许达达还没说完,身边竟然恰巧路过一壮汉,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达达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查看,谁料到他一上前,那人的脸色便涨得青紫,双目圆睁,似是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