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有了上回的经验,便知他这是蛊毒又发作了,回想他方才的状态,应是一直死撑着,若不是她寻到了他,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现在没有时间容她想别的,翻出随身的银针,就要往那几处大穴行针,可针尖刚抵在皮肉上,又骤然顿住,这几处还能不能再扎一次?若是这次行错了针怎么办?上回行针后他清醒过来会不会仅仅只是巧合?倘若不用针还能做什么?
南漪的脑子里仿佛转起一架风车,呼啦啦的飞转,却不知到底要怎样救他才好,身在这黑黢黢的地方,周围又散布着死尸,他此时又昏迷不醒,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还是抖着手往那几处大穴扎去,她不敢耽搁,可更不敢放针太久,估摸着与上次的时候差不多就收了针,可等了半天,他却没有清醒过来,依旧不省人事。
南漪打手掐他脉搏,确是与上回一样的釜沸之兆,可为什么这次行完针他却没有醒过来呢?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坐在地上,一旁的缓流偶尔拍击河道,周围只剩下潺潺之声和她抑制不住牙关磕碰的轻响。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止住颤抖,深呼吸两口,定了定神,又把银针对准了穴道,可这回几次下狠心都实在无法落下针去,她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还……没死呢。”
正趴在他身前大哭的南漪忽然听见那细微的声音,猛的直起身子,见他皱着眉头咳嗽了几声,原来他终于清醒了!
她一颗心拉扯半天,见他终于还了阳,愈发忍不住,一把捂住嘴巴呜呜哭起来。
湛冲看她一眼,扶着她咬牙撑身站起来,冷静道,“现在还没到哭的时候,先找地方躲起来,我现在没有力气。”
南漪闻言,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还抽噎着,却极力压抑,扶着他就要往巷道去,却被他阻止了,“方才有个黑衣人想以磷石传信,他们应当还有同伙就在这附近,咱们现在不能出去,稍早前我是故意引他们过来这里,这里有河道,又隐蔽,如果打不过还可以跑。”
他虽然说的轻巧,可南漪回想方才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他哪里是做打不过就跑的打算,分明是以命相搏,于是冷声道,“你跑了么?我只听到你让我跑。”
他启唇一笑,走到一个黑衣人的尸体旁,俯身去探他身上,自那人摸出一柄短刀,看了看她道,“若不是方才赶上我恰时发作起来,就这几个杂碎,我一只手就够了,而且我让你跑你听话了吗?以后别做傻事。”
两人顺着河道转到与磨坊相连的粮仓,她扶着他歪身坐在稻草后面,她有些不放心,矮身移到窗下听外头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于是,又返回来,坐在他身旁担忧道,“这里离那些尸体太近了,这粮仓这么扎眼,他们会发现咱们的,咱们还是走吧。”
他沉静看着她,“说你像沙鼠你还不服气,胆小如鼠说的就是你,别怕,反正他们只要我的性命,若真的找到这里,你就出去给他们带路,他们没必要为难一个姑娘。”
南漪嗤笑道,“你这话说晚了,若早说,方才我就应该把你祭出去,还省的我造杀孽。”
她本以为他还会像原来那样与她嬉笑,可没想到他却忽然沉默了,垂头盯着自己的手,半晌才沉声道,“你不该来找我。”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样柔软纤细,怎么拿得起那些冷硬杀器?她不该执剑的,她的天地应该只有药石针砭,她行的是慈悲善业,杀戮与杀业只属于他这样的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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