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在禁庭几乎已是公开的秘闻,湛冲的生母原是西夜国的公主,当年西夜与上凉议亲,一开始选定的并非是他母妃,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竟又换成了他的母妃入凉,都说她入宫后不足八个月就生育诞子,那时宫中就已隐隐有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皇帝本来就生性多疑,虽然从未说过或做过什么,但最后却独独为其挑了个“冲”字,这一举动几乎昭告了内廷中的所有人,或许便是皇帝自己,也对这个儿子的血脉无甚信心。
湛沣这时候说起这个,湛泽也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分明是与自己投诚,可他却不愿接茬儿,“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就是再存疑,他到底还占着一个皇子的位置,父皇都不曾说什么,咱们又哪里有置喙的资格?”
湛沣一笑,“我说这些,自然也不是与二哥讨论这些陈年旧事,只是如今这个褃节儿上,二哥当真就没有什么别的打算么?”
“你是何意?”湛泽收拾起多余表情,眈眈看着对面之人。
“东宫沉疴已有大半年,我听闻太医院的医官们原先还日日都往东宫点卯,可这一个多月以来,去了不过才七八趟,若是大安了,又如何不见太子露面?”
这话透出的讯息倒是耐人回味,太子的伤情反反复复,缠绵难愈,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不可谓不是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任谁在这时候,都不会轻易放过。
可湛泽并不愿与湛沣交心,便只打算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敷衍,“东宫如何,又哪里轮得到我去过问,而且,我也奉劝你一句,有些事还是少插手为好。”
湛沣闻言轻叹一声,笑着摇了摇头,不无惋惜似的道,“我还以为二哥是人中豪杰,应是有一番自己的筹谋,原是我看错了,只是如今这情形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东宫那边如何,想必二哥也心知肚明,坐以待毙的结果无非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二哥倒是不争不抢的善性人,可却防不住他人的虎狼之心和雷霆手腕,只是倘若真无远虑,只怕将来人为刀俎,你我兄弟二人……便要成那砧板上的鱼肉。”
这些事自然不必湛沣来告诉自己,只是同样身为竞者,难道他就没有登顶的心思?
湛泽哼笑一声,试探道,“你说这些是何意?”
湛沣凑近一步,看着他低声说道,“二哥还需要我说什么?良禽择木而栖,沣自知一无长才,二无谋略,只不过不想将来受制于人,被削权夺势,只盼着得哥哥些看顾罢了。”
这话已是露骨,湛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语,“就怕你我想多了,太阳还从那东边出来。”
“二哥若信我,大可筹措起来,再是密而不发,也总有败露的一天,登基大典总不能只放那衣冠在龙椅上吧。”
其实东宫的事人人都在猜测,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储君生异,几方势力都已开始蠢蠢欲动,他并非没有成算,只是从没有想过要拉拢湛沣,可他今日这番陈情倒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细想也说得通,叁人之间,湛沣在军中时候最短,势力最弱,毕竟年岁还小,便是有心争雄,只怕也是无力继业,想必这才是他试图与自己结盟的原因。
湛泽转身,悠哉走到上首慢坐,“既然今日你我开诚布公,我也没什么说的,只一句,若你能助我登顶,将来你那一脉我必授世袭罔替的爵位,千秋万代,你我兄弟二人当共享。”